房子虽然是租的,但格局和周家的差不多,住多了几个月也不免带着周念南的特色。
床边的书桌上摆着电脑和书,一整排的光屁股小娃娃笑容可掬的站在书堆上面。
另一侧的衣柜门被推开了一半,大概拿衣服忘记关上,各种浅色系衣物塞得满满当当。他想了想自己的衣帽间,空间还是不够,得把相邻的房间改造一下,这样以后他和她两个人可以共用一个。
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乱张延卿的思绪。
他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车上,不过,他低头看了下正依偎着自己的周念南,也不急着用手机……干脆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书。
浅黄色的封页,是一位波兰籍诗人的诗歌册子,他翻开,不期然从里面掉出来一张折起来的A4纸。
周念南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安安静静,被子里卧着一个用毛巾包起来的热水袋,不远不近的放在她的后腰处。
最难受的时刻已经熬过去,手机显示已经快要中午,她披上外套下楼去。
听到张延卿和外婆两个人的对话。
“她这个是老毛病了。以前高中住宿,冬天用冷水洗衣服,痛得更厉害。她怕我担心,也不跟我说,还好斯斯跟她一个宿舍,帮忙照顾她。”
她听到外婆叹了一口气,“报喜不报忧,跟她妈妈一样。”
“我以后会照顾好她的,您放心。”这是张延卿的声音,慎之又慎的语气。
两个她最亲近的人,在讨论如何照顾她。
午饭之后,外婆午睡,张延卿带周念南出去兜风。
十几度的天气里,他连座椅加热的功能都给她打开了,还将西装外套盖在她的腿上。
秋日的森安其实很美,天高云淡,路旁的银杏树黄了一大半,金灿灿地在风里簌簌抖动。
周念南睡足了,吃好了,精神很是松弛,窝在副驾驶上挑软件上的歌单。
“这次怎么痛这么严重?”他的语气像是在闲聊。
“以前提早吃止痛药……昨天一时忘形,喝了加冰块的酒。”周念南迟疑了一下,还是老实说了原因,不免又将昨天因为她的眼泪而被中止的话题带了出来。
张延卿将车停在路边,拉上手刹,盯着她看了好久。
“昨天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我以为我和你,比张斯斯更亲近。”她已经是他生活里的一部分,他无法忍受自己在她的世界里没有同等的位置。
周念南解释:“我如果用她的钱,到时候也是会还的。感情珍贵,我不想彼此有心理负担。”
“那就是用我的钱有心理负担……”,张延卿精准抓住她话里的漏洞,面容严肃,“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足够坦诚……周念南,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周念南移开视线,有种读书时候被老师点名批评的紧张感,她想起那天深夜听到的那声叹息。
“延卿哥,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像木棉喜欢高大的橡树,像鸟儿喜欢清凉的绿荫,这样一个男人站在你的面前,他的深情全部为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也许在他的眼里,她漂亮可爱,她乐观向上,她努力在他面前表现得完美,让他觉得两个人好像很相衬。
但她心里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他的垂青来得太过梦幻,她借酒盖脸得到了他的爱。
“你出差回来的那天,我听到你在客厅里的叹气。……我们在一起这么些天,没有吵架,也没有冷战过,你承受了我一切的好和不好,不抱怨,也不表露。那你的呢,你工作上遇到了谁,客户难缠吗,张叔叔和你的关系变好了吗?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没有人有义务承担对方的一切。
她渴望温馨,渴望毫无保留的爱,得到后想依赖,却又因为自身的经历而警惕依赖。
警惕对方会像她的母亲一样,抽离这居高临下的宠爱,然后以爱的名义逃离千里。而她什么选择也没有,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一切。
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她的头顶悬挂了快三个月,终于要落下。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灰姑娘的南瓜马车即将打回原形。
小时候受过的内伤,到现在还没有痊愈,终于在这个秋日的阳光下,惨烈的反噬。
“所以,延卿哥,是我的问题。”她转过头看向他,面容里有种沉静的哀伤。
张延卿沉默了几秒,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黑色的绒面里嵌着一颗水滴形的钻戒:“你不用怀疑我对你的爱,是我做得不够好。我们可以去领证,你看我的表现……好不好?”
钻石在车里折射出美妙的光彩。
他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这是我外婆给我母亲的,她又给了我,交待我送给她的儿媳妇。”
周念南想将手抽回,刚动了一下,就被他强势的分开指缝,以十指紧扣的姿势互握。
“让我做你的家人,以婚姻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