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燕羽说,“下了?半晚,很厚了?。”
黎里走到窗边张望,问:“你想出去踏雪吗?”
燕羽一愣,微笑了?:“想。”
他们换上厚厚的羽绒衣和雪地?靴,两只大狗围着直转圈。两人给狗狗穿上鞋,牵着绳子,在下雪的夜里出去散步了?。
燕圣雨趴去窗边看,地?上好?厚一层雪啊,白?茫茫一片。月光照着,山里像白?日一般敞亮。
哥哥和姐姐各牵着一只狗,在雪夜里远去。他们好?像讲着什么开心的话,有轻轻的笑声,但?话语是分辨不清的,只有几串脚印留在雪地?上。
燕圣雨喝完牛奶了?,想等哥哥他们回来。但?他太困了?,家里暖气充足,那么温暖。他倒在一楼的沙发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迷糊间,他感觉到狗狗湿润的鼻子嗅了?嗅他的脸,哥哥把?他抱起来放去了?客房的**。床垫松软,丝被温暖。
那个春节,燕圣雨过得很开心。哥哥虽然大部分时候仍是平静的,极少数时候格外安静沉默些,但?他小孩子的心能敏锐得感觉到,哥哥过得很幸福——他最爱的琵琶和黎里姐姐都在他身边。
后?来的每一年春节,燕圣雨都和爸爸妈妈还有何莲青阿姨去探望。有时候,暑假,他一个人过来。
而十四岁那年的春天,爸爸妈妈帮他跟学校请了?假,一家人飞过去。那时,二十九岁的哥哥要开个人琵琶独奏会?了?。
时隔整整十年。
也是那时,十四岁的燕圣雨成叔叔了?——姐姐生了?一对小婴儿。
飞机旅程中,爸爸和妈妈很激动,全程没睡着。他们很小声地?讲着话,时不时落泪。
燕圣雨也没睡着,他想,这次看到哥哥,要上去给他一个很大的拥抱。
他真的给了?哥哥很大的拥抱。
独奏会?那天,燕圣雨看到很多乐迷来了?,每个人都捧着鲜花,每个人都边笑边哭。
他偷偷溜去后?台,看到哥哥和姐姐面?对面?坐着,他们紧握着彼此的手,脑袋抵在一起,什么也没说。
好?一会?儿,姐姐起身,哥哥也起身。他走去一旁戴甲片。燕圣雨趁这功夫跑过去,叫了?声哥哥。
哥哥看他一眼,没有笑容。临近上场,他稍显严肃,眉宇间有些清凌。
他说:“哥哥,你怕吗?”
“有点紧张,但?不怕。”
“哥哥,你是不是已经好?了??”
他停了?一下,说:“没有吧。但?每一天,都在比前一天更?好?。”
燕圣雨没说话了?,他看见哥哥眉心轻敛,像个要上战场迎敌的战士。他目送着哥哥离去,舞台上,灯光像一个白?色的洞。
姐姐站在后?台,轻轻咬着手指。燕圣雨站去她身边,无声给予陪伴。
他看到,哥哥走进那光亮的一瞬,全场响起震天动地?般的掌声。燕羽走到椅子前坐下,冷静地?垂了?眸。
现场静到落针可闻,呼吸凝滞。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他骤然抬眸,苍劲的手指直扫琴弦。
一声琵琶,金戈铁马。
十年的蛰伏与积累,破碎与重组,毁灭与重生,都在今夜,洪流般滚入他与他的琵琶中。
燕圣雨是第一次亲眼观看哥哥演奏,他并不太懂琵琶,但?他仿佛一瞬被卷入他的世界中,看到一个战士不断拔剑奋战,逆流而上,旧的腐朽的城池被摧毁,新?的美好?的世界拔地?而起。
他竟泪流满面?,想起前天等行李的时候,爸爸跟他说:“圣雨啊,你以后?要爱哥哥,你哥哥很不容易。”
当时,他点了?点头。不用爸爸交代?。
燕圣雨会?永远爱哥哥。
(planB完)
番外师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