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对,余药师就知,她不但听到那个声音,也听出那声音蹊跷所在。
尚不明情况的只有陈羲,他心道:我没听到;正想问清端倪,余药师已继续道:“自听见那声音,就难以入睡。所以在下走出草庐,循音而去,最后走到山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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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朦胧中,它虽未睁开眼,也察觉灯火一晃,有人从旁擦身而过。
那人的气息它最熟悉不过。
所以半梦半醒间,草庐外那个竹精甚至懒得睁开眼,只嘟囔着:“余郎,又半夜上山采药去?”
它只听到余药师应了声“嗯”,接着就感到他并不停步,匆匆行远。
“真是。。。。。。”竹精咕哝着,未及开口抱怨余郎扰竹清梦,一个翻身后它却已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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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声音真初时入耳并无任何感觉,慢慢地,如平缓的江溪上有流水回转打圈,起了漩涡,越旋越深。。。。。。
循声而行,他的步伐越发急促,一如此时已被扰乱的心境。
他独居多年,自觉心境一如古井,平静无波。此刻却大为反常,心绪纷乱难平,不复平日般万事淡然。
——皆因那个声音!
生生被那声音唤醒、睁开双眼那一瞬,他就决定,非要弄清楚是谁发出那怪声不可!
他对此山地形状况了如指掌、烂熟于心,也并非头一次半夜行山,一无顾虑,拿了火把,提脚就走出草庐。
匆匆行走间,手臂忽地一凉,他才发现,有雨滴自天而降。
一滴,两滴,夹着凉风而坠。
小雨四处飘撒。
也许是因雨的凉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如饮冰水,脚步慢慢缓下来,纷乱无比的心绪也恢复回原先的清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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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断断续续,却越发含混不清;穿透入心之感,大为消弱。
余音尤自在半空中盘桓,久久不绝。
辨认出方向,他继续向西行去。不一会,已到山脚边蒹葭地旁。
声音正是从蒹葭地传出。
籍借着火光,他看到蒹葭地里江水仍未退去,所有蒹葭或淹或折,如水草般泡于水中,影影绰绰。蒹葭地正中,有一人露出后背,浮于水面;身后无端耸立着一块近六尺高、四尺来宽的巨石。那人仰着头,嘴巴一张一息,甚是怪异。
他走近一看,那人也看到他,四目一对,那双明若寒星、幽若秋水的眸子,瞬间让他屏住了呼吸。
那人应为女子,容貌清秀姣好,头发垂着,全身却不着寸缕,露出白里透青的肤色。一见到余药师,她立即合口,怪声嘎然而止。她像惊弓之鸟,惊慌失措,连忙往后退去。
一下退至巨石边,她背靠着巨石,已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