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梦成见他眼底青黑,眼球上布满血丝,开口安抚:“大人,也许上河有神灵保佑,所以受灾不重。”
黄县令一怔:“这还不重?”
赵梦成却开口:“史书记载地龙翻身,夷为平地,或举家死,数月乃止。”
“赵某一路走来有所观察,坍塌房屋多是经久失修的,县城内多数房屋都还好好的,可见地动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并不严重。”
他说的是真话,别看外头凄凄惨惨,到处都是哭声,但死伤并不算太过惨烈。
真正的大地震能直接毁灭一个城池,造成死伤无数,历经几十年都无法恢复元气。
青山村大部分房屋都好好的,上河镇上也是如此,大部分伤着都是被掉落的瓦片石头砸伤,彻底坍塌的房屋并不算多。
方才他进县衙的时候看过,县衙也依旧好好的,只有一面老墙塌了。
被他这么一说,黄县令果然回过神来,紧拧的眉头却舒展不开:“虽不是惨绝人寰,却也不好善后。”
赵梦成安慰道:“只要百姓还在,受灾一二定能恢复。”
“大人,当务之急还是组织人手开始救灾,死亡的百姓需要掩埋,或者的伤着需要治伤,统计好财物损失才能善后。”
黄县令已经忙了一早晨,这会儿脑仁也隐隐作痛:“确实如此,只是县衙人手不足。”
“不如从活着的百姓中调遣人手,大灾之中救助的是昔日亲朋好友,想必百姓们定会出手相助。”
赵梦成提醒:“但还得有人主持大局,同时也得谨防余震波及。”
黄县令冷静下来:“不错,本官这就安排。”
等他一一吩咐下去,县衙不再是乱糟糟的样子,变得紧紧有条起来。
赵梦成此时才开口:“大人,上河镇只是被余震波及,震中并不在上河,但震动剧烈,恐怕距离震动不会太远。”
他看向丰州城的方向。
黄县令心底也是咯噔一下:“本官这就派人查看。”
丰州府去年就遭遇了洪灾,百姓们煎熬一年,还未能恢复元气,如果震中在丰州府,恐怕会彻底毁了这鱼米之乡。
黄县令心头发紧:“丰州,不该发生地动。”
赵梦成也不希望是丰州府,丰州距离上河太近了,如果丰州动乱起来,上河肯定会受到波及。
“大人,无论是不是丰州府,今年的上河受了地动,恐怕无力缴纳税赋。”赵梦成提醒。
虽然地震毁不掉粮食,可修缮房屋,救济百姓都需要花钱。
黄县令猛地沉默下来。
他想起去年洪灾之后送出去的折子石沉大海,还有今年那很不适宜的千秋节。
谁能想到秋收刚结束,千秋节的贺礼前脚刚到京城,后脚就发生了这般大事儿。
“本官知道你的意思,可就算本官愿意上折子请求免除赋税,也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赵梦成挑了挑眉,忽然道:“大人,今时不同往日。”
“自古以来地动绝不会是一地之灾,各地百姓惊乱,受害无数,朝廷若是不管,只怕会生出乱子来。”
黄县令拧起眉头:“你这话又是何意?”
“大人何不上书诉苦,道明真相。”赵梦成道。
黄县令却说:“本官说过,朝廷那边恐怕不会……”
“即使朝廷不会,天下乱了起来,难不成他们还要来上河收这赋税?”赵梦成反问。
黄县令心头一阵阵剧烈跳动,意识到赵梦成这话背后之意。
去年洪灾之后,天下就已经有所乱象,朝中因为太子之争更是乱成一团,几位皇子的党羽相互攻坚,无心救济百姓。
身为县令,黄大人比赵梦成知道的更多,去年西边和北边都出现了乱子,虽然被暂时镇压下去,但骚乱却一直不停。
这天下莫不是要乱了?
黄县令沉吟许久,才道:“万一朝廷追究起来,本官难辞其咎。”
赵梦成淡淡笑道:“那也得是几年后的事情了,再者,上河实实在在受了灾,朝廷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