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着他的头,一下下磕在冰冷的地上,迸溅出鲜血。
他被揪起头发,低着头,鲜血模糊朦胧的他的视线。
少年抿着唇,恍惚感受着不断流逝的鲜血。
女人的神色带着复杂的凌厉,嗓音沙哑,近乎声嘶力竭,“墨夷初,你这辈子便只能隐藏你男儿的身份!永远背负着墨家的使命,刚刚的话永远不能再说!”
“你以为你是寻常男儿吗?!”她紧紧揪着他的发丝,提起少年的头颅,丝毫不顾他此时满头的鲜血,“你以为你有当一个寻常男儿的权利吗?!墨家几代都背负着这样的使命,保家卫国、不可参与朝中争端,你只需要握紧你手里的枪,你手里的剑——”
她的嗓音巨大,带着复杂的恨铁不成钢,“墨夷初!好好看着祠堂里的列祖列宗,好好问问你身体里的血!”
“若你是个女子!若你是个女子!我何愁你这般不成器!”
少年墨夷初头上淋漓而下的鲜血打湿了他的眸子,视线一片暗红,脸颊此前被女人用尽全力打了一巴掌,头脑到现在都在恍惚发鸣。
比剑鸣声更刺耳,比战鼓声更汹涌。
被女人紧紧揪着的发丝也刺痛到没了知觉,他的呼吸有些颤抖到微弱。
耳边女人如雷贯耳的声音近乎顿打着他的耳膜,墨夷初虚弱垂下眸子。
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才会让母亲如此暴怒。
墨夷初舔了舔唇角流下的血迹,口中的腥甜与刺痛似乎唤醒了他一瞬的思绪。
他想起来了。
——他说,母亲,我能嫁给她吗?
那是少女朝云帝因为桃夭树下的冒犯而托“女子”墨夷初给弟弟送来的定情玉佩。
他偷偷藏起来了。
大抵是那时他的心绪不宁惊扰了母亲,她搜到了那块玉佩,居高临下,神色冷酷到宛若滴出墨滴,墨夷初像是犯错的孩子,只紧紧攥着手,许久才嗫嚅着唇轻声说——
我能,嫁给她吗?
然后是这般。
夜幕之下阴冷的祠堂里,散发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少年满身血痕颤抖蜷缩在祠堂下。
墨家的家法是三十鞭子。
那鞭子是始皇赐下的神兵利器,鞭鞭深入骨髓,成年女子也只能受四十鞭,便会被生生打死。
他像是死了,背后血肉模糊,额头的伤口也不断流着鲜血。
墨夷初很冷,只颤抖着蜷缩在祠堂的软垫旁,呼吸微弱到近乎听不清。
可是明明他的视线被鲜血打湿了,还盯着地上被摔碎到四分五裂的玉佩。
碎裂的玉石飞溅到祠堂的各个角落,稍微完整的那一块,被他艰难地伸出手攥到了手心,刚刚挣扎一般拿着玉石的动作在地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痕。
手心紧紧攥着玉块,碎裂的玉块嵌入血肉里,蜷缩在地上的少年却浑然不知疼痛。
他像是安心了,随后闭上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