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亚不解地眨了眨眼,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但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如果这群人都是坏人,当然要杀,但如果里面还有好人的话当然也要放他们一马。”
“唉,要是世界上都是像你一样开明的人就好了——”温迪长叹一口气,趴到了桌子上。
脸颊上的软肉因为这个动作被压得鼓了起来,小小一团,衬得他多了几分稚气。
塞西莉亚忍不住搓搓手指,有些大逆不道地想到,要是可以捏捏就好了……
温迪没有发现她炙热的眼神,还在感慨自己刚刚说到的假设:“只可惜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开明的人。况且,身为被害者,又有谁能替他们说原谅呢?被放过的那些人或许真的没有干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吧,但他们也享受到了那些恶人带给他们的好处,自然要承担相应的代价,哪怕是被排挤被驱逐。”
“塞西莉亚,你能理解吗?”
塞西莉亚总觉得他的话里还有别的意思,但是不管她怎么想都猜不出来。
见她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温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不用那么较真啦,我只是昨天从别人那里听来了一个故事,有感而发一下而已。今天可是你难得的休息时间,可不要浪费在思考这个上面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塞西莉亚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答案很重要,她必须要回答出来。
心脏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跳动,但她没有察觉到,只觉得身边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在温迪提出告辞之际,她心中终于有了答案,急切地抓住他的手:“温迪老师!等等!”
“嗯?”温迪回眸。
“抱歉!”塞西莉亚一惊,连忙松手,“只是我想我有答案了。”
温迪重新坐了回来,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我是罪人的话,我会坦然接受这样的安排,就像您说的,哪怕没干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终究还是享受了他人的荫蔽,需要付出代价。”塞西莉亚坦然地望着他,“但如果我是受害者的话,或许也会心有不忿吧。只是公正并不会因为个人而改变,他们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哪怕是神明大人也会这么安排吧。”
温迪愣了一下,随后释然地笑笑:“你说得对,哪怕是巴巴托斯在场也会认为这是对的吧,神明总是会愿意给予想要向善的人们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的,这也是自由。”
答案得到了他的认可,塞西莉亚终于能够松口气了,胸腔里的心脏也安静了下来。
“对了,过两天就是羽球节的最后一天了,到时候会有丢羽球的活动哟。听说第一个拿到羽球的人,可以获得风神一整年的祝福呢,你想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似乎是很想让她陪同,温迪甚至兴冲冲地做出了保证:“别担心,虽然是白天,但是那天的人会很多的,就算是遇上了你们劳伦斯家的人,只要低调一点再简单遮一下,就绝对不会被认出来的!”
塞西莉亚被他说的心痒,哪怕知道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冒险了,还是忍不住答应下来。
“那么就约好了!”温迪笑容灿烂,“不过这回我们可不能像上次一样那么高调地从天上飞了,要悄悄的才行呢!”
塞西莉亚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羽球节的最后一天,劳伦斯家的宅邸完全不似外面热闹的气氛,反倒罕见地慌乱起来,因为他们的主人,可怜的塞西莉亚小姐居然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生了病。
管家很生气,哪怕隔着那扇隔音效果良好的门,塞西莉亚还是能够听见他厉声训斥自己的仆从没能好好照顾她。
她有些听不下去了,直接推开了门。
一见到她出来了,管家几乎是立刻就上来想要扶她:“塞西莉亚小姐,您身体不舒服,现在更应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才对!”
塞西莉亚脸色苍白,刻意压低的嗓音有些沙哑:“你太吵了,在房间里都能听到你的声音了。”
管家第一次被她这么训斥,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但是……但是是他们害得您生病了……”
“和他们无关,是我自己晚上睡觉忘了关窗而已。你有这个闲工夫训斥下人不妨带着人把这儿好好打扫一下,我想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来打扰我。”塞西莉亚不动声色地替他们解围,又把人支开。
尽管管家不太情愿,但她说的话合情合理,他完全没有理由留下去,只能灰溜溜地退了。
塞西莉亚总算能清静一会儿了。
她阖上门,只是回了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却不是躺在床上休息,而是把脸上装病用的厚厚一层白粉擦掉,换上温迪替她准备的服饰和斗篷,探头从窗台往下看,温迪果然已经在下面等她了。
见她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温迪张开双手用口型示意她:【跳吧,我接着你呢。】
劳伦斯家的宅邸在修建时就是冲着奢靡去的,占地面积自然极大,因此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将房子修的多高,塞西莉亚的房间虽然已经是顶楼了,但其实也就只有三楼而已,这个高度虽然不算多高,但这样的行为多少还是有点危险。
只是对上诗人的眼,她突然不想考虑那么多了。
他会接着自己的。
塞西莉亚愿意无条件地去相信他的话,于是她纵身跃下。
风在耳边呼啸,声音却是温柔的,像是被轻飘飘的羽毛包围托起,而后又义无反顾地落入了更加轻柔的温热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