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厌:“……”
但很快,陆翡秋的视线落到水晶橱柜的照片上;,眼里的嘲意褪去了,泛起了涟漪般细碎的温柔,“你也在旁边,抱着皮球,穿着一件很旧但很干净的绿碎花裙子,扎着两个小辫子,牵着条大黄狗……”
“我;问;葛兰,你是谁。”
“葛兰跟我;说,那也是个被拐来的孩子,是司徒家的,叫司徒厌。”
“我;想。”陆翡秋眯着眼睛:“原来也是个突然落魄的大小姐啊。那应该过得和;我;一样痛苦吧,毕竟,谁能轻易接受从锦衣玉食到粗茶淡饭的天壤之别呢?””我;很高兴。”
“这些生来高贵的小公主,现在也和;我;一样贫穷,落魄,困窘,穿着廉价的衣服,没有昂贵的玩具了。这很好。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更好了。”
陆翡秋说:“葛兰本来打算立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家人,还要把你的消息告诉司徒家,让他们来接人。”
陆翡秋弯起唇角,“但是我;对葛兰说,再等等呀。”
陆翡秋模仿着那时候的语调,一张漂亮的脸蛋,竟也模仿出了那时的天真无邪,她语调温柔:“再确定一下呀。”
“万一不是呢。”
“如果不是的话,那不是又有一对父母,又要因为;你,承受骨肉分离的痛苦了吗。”
陆翡秋弯着眼睛:“她看起来有点痛苦。”
“总之,她接受了我;的建议,在旁边租了个房子,租了一个月,那么;穷的村子,房租一个月,也只要五十块钱。”
“我;因此长留下来,有了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来享受着我;对你们微不足道;的报复。”
司徒厌:“……”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有些麻木,也许这些天突然发生的,无法让她理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她从陆翡秋这里听到什么;东西,都不会感到意外了。
“但是很奇怪。”
陆翡秋的笑;容消失了,她忽然从水晶玻璃里的照片里抽身,偏头盯着一旁沉默的司徒厌。
但她的表情很古怪。
她看着司徒厌,却又好像隔着司徒厌,在看那个孩子。
好像已经;完全回到了当时的情境中——
“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痛苦呢。”
陆翡秋喃喃:“你和;沈墨卿一点也不一样……”
“你曾经;也是大小姐,四;五岁的时候,已经;记事了。”陆翡秋说:“但你依然每天笑;得非常开心,带着一条野狗在山上;跑上;跑下——你毫不怨恨命运不公,为;什么;?”
“村头的孩子欺负你,用石头砸青了你的膝盖,你放狗咬他,然后哈哈大笑;——你不在乎钱吗?不,你很在乎,白家那对穷夫妻给你的每一分钱你都攒起来,你有很多想要的东西,但你全都买不起,你连小卖部的糖果都不舍得买。”
“沈墨卿没有任何情绪,她像烂泥里的石头,既不难过,也不煎熬,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平静的无聊,但你不一样,你好像总有情绪,不管得到还是得不到,你总是……总是非常,非常快乐。”
“但你为;什么;可以过得快乐呢?”
陆翡秋慢慢地靠近她,大片的阴影笼罩了司徒厌。
她低下头,抚摸着司徒厌控制不住睁圆的,微微颤抖的眼睛,轻声问;:“凭什么;呢。”
“因为;命运不公失去一切的人陷在痛不欲生的泥淖里爬不起来,有着同样命运的人却能在被同村的人欺负以后,再从山野的烂泥坑里摘下一朵野生的三角梅送给跟她毫无关系的路人甲,然后说,天晚了快回家吧,没关系,我;不难过,你记得天天开心。”
“我;不懂。”陆翡秋盯着司徒厌:“我;想,你一定是全然忘记了过去的生活,才会活得这样从容,这样自在。”
司徒厌:“……”
她完全不记得她对谁说过这样的话,这简直不像她能讲出来的。
“可是,这不公平,不是吗。”
陆翡秋轻声说:“上;帝偏爱你,他让你幸运的忘记了自己从富有到落魄的跌宕,让你不必忍受这样难熬的落差——如果上;帝同时偏爱你们,让你们从一而终的受苦,那从云端坠下深渊的陆翡秋算什么;呢。算个笑;话吗。”
“其实我;不太嫉恨沈墨卿,因为;她从出生就在受苦,她体弱多病,又颠沛流离,灵魂因此麻木又冷漠。她有什么;好嫉妒的呢?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释然了,因为;她虽然活着,但她是个活死;人,我;知道;她是个活死;人,即便她回了沈家,她也只是个活在光环下的木偶,或者傀儡,她不去恨谁,也不去爱谁,她会永远被沈清妍控制,然后成为;她的提线木偶,即便沈清妍死;了,没了,她也会在对方为;她设置的轨迹下生活……”
“我;很高兴她这样活着,痛而不自知的麻木,没有比这更悲哀,让我;更开心的事了。”
“可你不一样,你生在那样肮脏的家庭,你凭什么;要这样快乐?”
“你生来有罪,该和;她一样痛不欲生。”
陆翡秋那双含着情的眼睛慢慢弯起来,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淬了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