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那段回忆于她而言是美好的,斑斓的,翠绿的群山,跌宕的飞鸟,一场徘徊在万壑清风之间的欢闹,像一副美丽的油画。
可她走得很急,很快,画撕裂了一大半;她听见的是翠翠在哭,说姐姐别走。
其实那天翠翠是没有哭的,她只是仰着小脸,说,妈妈说姐姐要走了。
她点点头。
她问她。
还会回来吗。
沈墨卿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她的童年太过跌宕,一次次的流离失所,在不同的人家辗转反侧,她也认识过朋友,孩子间的情分有深有浅,可是没多久,就永远的失散了,相知后的每一句台词都像扔下深渊的石头,一落千丈,没有回声。
她一直在往前走,说出的承诺总是无疾而终。
白母许诺给翠翠的糖果,往往是骗人的,但翠翠会期待一整夜,高兴得睡不着,然后在得知是谎言后,偷偷流很久的眼泪。
她不想她流那样的眼泪。
没有期待,就不会痛苦。
所以那时她没有回答。
奇怪,明明觉得这样做,翠翠就不会哭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沈墨卿深夜一闭上眼,还是会听到她在哭。
她明明没有骗她。为什么还是要不停地流眼泪呢。
沈墨卿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很好的,令人满意的答案。
好在,如今的司徒厌,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很爱哭的人。
她当初走得决绝,而翠翠也回到了自己家,有了新的名字,新的家人,与新的生活。
她变了很多,变得不太像记忆里的样子,她脾气变坏了,还喜欢颐气指使,肆意妄为,记吃不记打,虚荣爱美,又花钱如流水,奢靡得不像样。
回到沈家以后,沈墨卿见过很多这样的孩子,他们大多都是被宠大的富家子弟,家教严厉些的,会很懂事;不严厉的,就会像司徒厌这样。
这样不太好,但也没有太不好。
至少,这说明她是被家人爱着的。
她再也不是会为一颗得不到的糖果哭一整晚的翠翠了。
……
沈墨卿眉尖蹙了蹙,随后又松开了。
其实没有必要非要相认,只要知道翠翠如今过得很好,就足够了。
眼前母慈子孝,沈墨卿自觉格格不入,她顿了顿,道:“你们先聊。”
又对司徒厌说:“责任认定的事情,我们单独谈吧。”
司徒厌一听沈墨卿要走,一下回过头,扯沈墨卿的袖子:“你等等!你别走!”
她这一下太用力了,一下把坐那的陆翡秋都给推开了。
沈墨卿低头看司徒厌的手:“……”
司徒厌的声音软下来:“你……你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