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把人拷到车上以后,出来说:"我和你一起去找。这天太冷了,要命。"
*
司徒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像一串长镜头。
梦里有被妈妈扔进垃圾桶的兔子,还有一只被抛弃的,在墙外汪汪叫得小狗。
小女孩在公主房里哭泣着,抱着妈妈,说翡翡在外面叫得很厉害,说它很伤心,说不要抛弃翡翡。
“厌厌,那只是条野狗。”
“你要记得,你是淑女,不是穷山恶水里跟狗一起打滚的野孩子。”
她看见母亲握着自己的手,谆谆嘱咐着。
其实那么多年过去,母亲的面貌,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了许多。但此刻,也许是因为情绪,也许是因为,此刻,她睁大了眼睛,用力看着眼前这个人,这让她的脸变得这样清晰。
——母亲好像致力于洗去她有关翡杏村的所有记忆。
她似乎顽固地相信着,只要翡翡和翠翠一同消失,身为公主的,她的亲生女儿厌厌回来。
她的丈夫就能原谅她的失误,放弃外面的莺声燕语,和她重新组建一个美满和睦的家庭。
而那些由于酗酒犯下的过错,以此撕裂的伤痕和爆发的争吵,发自本心的不合适,也同样会像被扫进垃圾桶的兔子和翡翠一样,消失不见。
但一个孩子如何能忘记她所经历的一切呢。
翠翠如何能忘记翡翡?
“你必须忘记它。”母亲说:“厌厌,你不能再提起那些事情了。”
司徒厌记得自己总是在哭,一直在哭。
她说她不要漂亮的公主裙,也不要完美的兔子玩偶,她要一只叫翡翡的野狗,也要一个叫卿卿的姐姐。
她母亲对此不厌其烦,最后,她说:“……你真是病了。你该去看医生。”
她带她去看了精神科的医生。
……
就这样。在精神科医生的帮助下。
翡翡连同翠翠一起,消失在了公主的梦里。
司徒厌感觉很冷,太冷了,牙齿咯咯发颤。
镜头一转,她又梦见自己在奔跑——
她独自在即将被大雪吞噬的森林里奔跑,脚下一空,落进了洞中。
这洞很深,很深,她一直在下坠,一直在下坠。
她尖叫了出声。
随后,她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她看到了自己飞扬起的公主裙,繁复裙裾在空中摆动,像鱼的尾鳍。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母亲的脸。
司徒厌喃喃:“妈妈……”
母亲是个很漂亮,很明艳动人的女人,但她眼里的光暗暗的,灰灰的。
她眼瞳空洞地看着她,她说,厌厌,我爱你。
她的声音在四面八方,轻轻回响。
她抱着她,坐了下来。
她用左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很温柔,摸着摸着,又哭了,泪水落到了司徒厌的眼中。
“我爱你。”她说着,又在哭泣,她沙哑着嗓子念,"我爱你。"
司徒厌没有动,她t?像个木偶被她抱在怀里。
女人紧紧抱着她,颤抖着肩膀,哽咽说:"我爱你。厌厌。"
司徒厌慢慢低下头,她看到母亲左手抚着她的长发,右手握着的刀,刺进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