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的美丽带上一种惊心动魄的刺骨锋芒,叫司徒厌四肢发冷,心头发寒。
一种前所未有的,或者,这些日子积压在胸口的恼怒倏然浮上心头,那些沉郁在心底的东西,蓦地就在沈墨卿如此冷酷、如此逼迫的态度下爆发了!
沈墨卿——凭什么爱她?!她没有允许沈墨卿就这样走进来,沈墨卿凭什么要自作主张!!
她忽然反诘道:“我为什么不能去找她?!”
“她是谁?”沈墨卿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司徒厌:“她是我的继母——”
“她不是。”沈墨卿冷冷说:“她没有和你父亲有过切实的婚姻关系。”
司徒厌愣住了:“……你说什么?”
沈墨卿:“我说,她假意和你父亲结婚,以别人的婚姻身份,转移了司徒家——也就是你家,所有的财产。”
司徒厌:“不可能!!”
司徒厌:“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你骗我对不对?明明是你们沈家——”
“司徒厌锒铛入狱,沈家是推了一把——但他出事的前提,在于所有的证据,都是齐全的。”
“商人逐利,不法的企业家并非只有司徒恒一个——凡是聪明人,都懂得把不该见光的东西交给信任的人,令它永远藏在不见光的地方。”沈墨卿:“为什么偏偏只有你父亲被司法机关攥住了所有的证据呢?是因为他比其他人愚蠢吗?”
司徒厌:“……”
“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你说,他是愚蠢。”沈墨卿言辞犀利:“还是遭人背叛?”
司徒厌说不出话。
沈墨卿逼问道:“如果司徒恒并非比他人愚蠢,那么,他又会被谁背叛?!”
“谁可以让你父亲突然回国?”
“谁可以拿出所有的证据?”
“谁是你父亲最信任的人?”
——答案呼之欲出。
司徒厌一霎四肢发软,她嘴唇苍白,张皇地摇头:“不……不可能……”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司徒厌说:“你骗我!她没有理由这样做!!”
“十几年前,你们家的药厂曾经制造了一款抗生素。”沈墨卿很平静地说:“因为药厂很大,并且推荐这款药物很多医生会拿到回扣,很多私人医院都采用了那款抗生素,陆翡秋的生母因此难产,大出血死在了病床上。”
“这就是理由。”沈墨卿说:“如果你想看,我这里也有证据。”
“证据……”司徒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红着眼说:“你骗我,我要看证据!!!”
沈墨卿静静与她对视半晌,一霎间,心莫名撕裂般疼痛。
因为她意识到。
司徒厌既自我,又傲慢,她深深恨着陆翡秋插足了她的家庭,可她对陆翡秋,却也并非全然无情。
“好。”沈墨卿眼中凝着薄冰,说:“我给你看证据。”
铁证在前,司徒厌终于无话可说,她怔怔地望着那些调查资料,一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骗我……”她喃喃说:“她……骗我……”
沈墨卿慢慢地靠近她,阴影覆盖了少女的茫然的眼瞳。
她们靠得那样近,近得呼吸可闻,近乎彼此都即将拥有一个贴面的亲吻。
“但也许这些,都是一个复仇的幌子。”沈墨卿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喃喃:“一个接近你的谎言。”
司徒厌茫然看她,就好像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一样,“接近我的谎言……?”
少女的耳朵雪白而嫩,泛着红晕,她的睫毛像扑扇着翅膀的蝴蝶,那一瞬间,前所未有的茫然令她像个一触即碎的脆弱玻璃兔子,所有情绪都成为了草食动物的虚张声势。
让人——没有办法不去怜惜。
沈墨卿眼神里的冰雪又消融了,但她知道,司徒厌必须知道所有的真相。
是,她爱她,她想保护她,但她也许不该在这件事上隐瞒她,居高临下的保护,也许等同居高临下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