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却只笑笑,不答话了。
跟着她走过数道天门,爬过八道穿云梯,在众人都感到心累之际,第九道天门缓缓开启。
一座宏伟宽阔的宫殿如跪伏的巨人般屹立于眼前,两扇大门敞开,走入其间,明珠照得四周金碧辉煌,八方火炬燃烧,一方巨大的青铜长桌摆布在中间,两侧列位不多不少,恰好和来者数量一致,华彩娘娘坐于首席,身后站着十位气息不俗的修士,怀中还抱着一只狸奴,皮毛数种颜色混杂,是只漂亮的三花。
见到人来了,那只猫喵喵叫了一声,华彩娘娘指甲在它皮毛上一掐一拧,它许是吃痛,又叫了声,从她怀中一跃而下,不知去哪了。
各修士依次坐好。梁云延坐在上位,将华彩娘娘与猫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他是爱猫之人,能看得出来华彩娘娘刚刚分明是有一瞬厌恶的,心头不由划过一丝疑虑——既然不喜爱,为何要养?
……
与此同时,洞天中。
细雪飘飘,青蓝湖面与天空一色,清透水面下,一尾红鱼摆动尾鳍,悠然巡视焕然一新的领地,鳞甲火焰一般的红,边缘金沙似的闪闪发亮。
岸边落了雪,全然没有收到那些请柬的影响,糖葫芦与小银在雪上扒拉写字,然后拉白面团来做裁判比较谁写的大字好看——它们境界到了瓶颈,去向秋亦求助,秋亦听完,微笑着让两位不会写字的练字去,一者消磨时光,二者平心静气。
白面团好不容易挣脱了两位朋友的拉拉扯扯、互相攀比,赶紧跳跑到亭中。
秋亦正坐亭中,着一身白衣,眼睫低垂,提笔写字,手边还放着几卷书,写写停停,时不时点墨作小人模拟运作一番,若不行,那就抹去字迹,再换一条路径方式。
原是正在编纂功法。
不为传授给谁,只是随性而起,随心而止,或梳理自身所学、或尝试并完善某些想法,在过程中温习旧日所得。
秋亦所学多且繁,故而以这种方式消磨岁月,经久下来,也攒了几部颇为实用的功法——虽然对他来讲已无意义了。
白面团等他写完这一册,开口,先委婉道:“第三劫来势不妙。”
它露出忧容。
也许是因为“三”这个次数,也许是因为当初金转如意仙尊牵引大劫还是造成了影响,第三劫仿佛醒了,它跃跃欲试,正在试图越过虞观定下的界限,它将提前降临。
“无所谓,便是提前了几万年也没有什么,”秋亦搁下笔,“总归是要来的。”
他语气幽幽:“何况这点时间本就是他争来的,此世早该面对第三劫了。”
“无论如何,现在忽然之间变作一万年、乃至几千年,还是太夸张了。”白面团瘫软成饼。每一次大劫都是生灵涂炭,如果能晚一点,当然还是晚一点好,能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秋亦静默没说话。
他其实对虞观很有怨恨,但说一千道一万,他是虞观教导的弟子,他与虞观从来兴趣脾性相投,所以他内心是认可他师尊的,他恨的也从来不是对方定住大劫时间,而是其他更多更多。
白面团看见秋亦又取来一张琉璃白纸,在原先繁多字迹上涂改,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大劫将至,世界屏障也变得不稳,圣地已经在靠近试探,鬼世应该也快有所行动了。”
先前强打靠的是过去百万年积攒下来的底蕴,实际上若想动手捞点什么、抢点什么,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
而且圣地与鬼世一定会行动——撇开彼此与修真界的前缘不提,再没有什么比一个即将遇到毁灭性灾难的大世界更加诱人了。
以及,若说从前可能还有不确定,但是现在两界仙境应该都知晓,虞观是真的陨落了、他的弟子似乎不怎么争气,眼下的修真界暂无仙尊坐镇一事。
“我知晓,异象我看到了。”
秋亦弯眸。
他生得好看,笑起来时相当漂亮,但暗藏的冰冷与锋芒还是让白面团寒毛竖起。
“他们在等时机,”秋亦轻声道,“我也在等他们啊。”
谁是猎物,尚未可知。
“那圣地那边……”
白面团惊疑不定,它还以为秋亦不动,是出于考虑选择了忍让。
“我自有安排,不用着急。”
“……”
白面团其实不是很急,毕竟圣地为了能够留久一点,目前没有动手的念头。
它提醒已然杀心按捺不住的秋亦:“近万年过去了,他们那边仙境战力或许会增多。”
因着真仙难得,仙境战力所指范围极广,濒临极限的渡劫、半仙、离仙境一步之遥的伪仙都包含于次。
白面团的话不是无的放矢。
圣地和鬼世能靠方寸之地养出仙境,当然是自有它的优势,如果说修真界是安分自我发展型世界,那么圣地与鬼世就是游牧狩猎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