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歪倒在枕头一侧,离松子近了,画面里从额发向下延伸框住他大半的脸,从这个角度来看更显他五官优越,但现在原也却没心情想那么多。
他此时才发现宋其松颈间额间都隐隐约约露出些红色肿块,原来刚刚宋其松故意隐藏的并非情绪——或者说是不止情绪,
还有因无尽焦虑诱发的荨麻疹-
原也当机立断翘了最后一天的实践回到小区。
这几天宋其松因为生病都没有呆在寝室,原也记得他说自己下午三点才考完,他三点半回到公寓时宋其松还没有回来。
桌子上药罐整整齐齐摞到一排,平时复习的资料也摆放得十分齐整,一切具有条理,像是宋其松给自己生活规定了明确的方圆,哪怕生病他都决心不让自己偏离丝毫。
原也叹了一口气。
确实一切规整,但也一切压抑。
生活不该是纯粹的几何,生活理应出现更多的曲线,也理应存在更多毫无逻辑的拼接图。
啪嗒一声。
屋外钥匙转动锁舌的声音响起。
是宋其松回来了。
但他门刚打开见到原也的那一刻不是惊讶,反而是啪一下猛得又关上了门。
声音震天响,原也都恍惚墙上的灰尘是否都被他震得跳了三下。
他走过去试图开门,但门外宋其松也拧着门把手,像是打定主意不要让他看见自己。
原也没有再强求,反而先轻轻屈指敲了下门:“宋其松。”
声音很轻,但宋其松哪怕隔着门都感到这句话好重。
他贴在门外急急忙忙把口罩拉了又拉,衣领也扯高了许多,就是想挡住身上那恼人的红肿。
等到再三确保这一切做完后他才应声:“是我。”
但手依然握在门把手上,他还没有做足准备进屋。
原也并没有想催他,他给足时间让松子自己适应:“你准备多久进来?”
宋其松这时才像是真正的弟弟,他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有事提前了。”原也说。
宋其松清楚明白这件事就是自己,他握住门把手的手紧了又紧,但就是鼓不起这一口气去面对此刻。
原也道:“再给你三分钟好吗?外面很冷,小心生病更严重。”
宋其松眼睫颤了又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应声:“好的。”
原也怕他心理负担太重,还故意自己先走到沙发边待着,走前给宋其松说:“不能逃跑,我先去沙发那边。”
沙发离门边至少有一个拐角和近十步的距离,物理上距离隔开了些,宋其松心理上的压力也小了许多。
他垂眼盯着手表,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得面对,等到分针指向零,他才终于憋足一口气拉下门把手。
咔哒。
宋其松终于进门。
但进门后却也不动,像一座嶙峋的山立在门边,时间才到下午四点,正值黄昏,夕阳跨过窗台肆无忌惮扑向客厅,沙发那片全暖洋洋的亮着,只有门边没收到一丝光照。
原也先动了身。
他侧过身,阳光同丝绸那样柔软缠绕,脸在此刻莹莹得竟然模糊。
也许不是模糊。
宋其松垂下眼睛,也许只是他有些不敢抬眼看他,也或许是因为生病、因为胆怯,于是一切都变得雾蒙蒙。他情愿这是梦。
但这并非虚幻。
“还不过来吗?”原也开口打碎幻境。
宋其松没有动,靠墙站着像一片寂寂的影子。
原也心下叹了三百口气,恨不能把自己所有的哀愁在此刻叹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