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隆脸蛋被揪出了两个红手印,心下亦大惊,从此看叶京华的眼神就不一样的——这知府大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成想竟然是包藏祸心,要拐跑他的老爷!
阿隆虽然心底暗暗怀疑上了叶京华,却又不太相信这个俊美无双的公子哥会是那做坏事的拐子,因为看了叶京华两眼,到底是将软枕递上去了。
只是赵宝珠不知为何两颊红红的,似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实际上,叶京华怎样对赵宝珠,县衙上下人等都看在眼里,凡是留了心的,眼见着叶京华容光焕发,笑意啜在嘴边儿就没淡下来过,而赵宝珠一双大眼睛水淋淋,脸颊红彤彤,活像枝头沾了露珠的荔枝,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按理来说,这男子与男子之事在他们这个小地方是很骇人的,可叶京华长相实在好,又气质卓然,家财万贯,平日里将县衙里里外外打点得极为妥当,对赵宝珠又是细致入微,宠得就差放嘴里含着了。众人看着,倒觉得两人也算登对,甚至有人之前就想着,不知这二人何时能生米煮成熟饭。
叶京华不知自己正被这群’娘家人’放在心里衡量,只烦恼赵宝珠今日看到他像是老鼠见了猫,颇有些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要好好说一番软话,才能哄着亲一口。
这日清晨用过早膳后,赵宝珠人就又不见了。
但这次倒不是为了躲叶京华,而是他想顺路看看隔壁丘家伤了腿的小狗怎么样了,结果半路上被善仪截了个正着。
“大人。”
善仪站在雪地里,身披赤金对蝶大氅,脖子边儿围了一圈儿火红的狐狸毛,浓眉凤目,仪表堂堂地站在雪地里,朝他道:“我有话要跟大人说。”
赵宝珠怔了怔,目光顺着善仪的一身装扮向下,先看到他背上的包袱,又看见他脚上穿着兽皮的靴子,踏在雪地里。
“柳兄,你这身打扮是做什么?”赵宝珠疑惑地抬眼看他:“柳兄要出门?去哪?”
善仪闻言,神情柔和下来,朝他笑了笑:“我是来跟大人辞别的。在衙门上叨扰了这么久,差不多也该走了。”
赵宝珠登时瞪大了眼睛,实在没想到善仪竟是要走,张着嘴愣了好半天,才道:“怎、怎么这么突然?”他不禁朝善仪走进了一步,蹙眉道:“在这儿待得好好的,怎么就要走了?”
善仪笑着敛下眼看他,道:“终究是要辞的。我看那姓曹的没再派人来,也是时候该再上路,行我云游四方之志。”
赵宝珠闻言,眉目微动,倒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早知善仪在此只是暂时歇脚,早晚是要走的,但见善仪就一个包袱一把宝剑,孑然一身的就要走,还是放心不下:
“就算要走,也得收拾好才是啊。”赵宝珠低头自袖中摸出荷包,一打开,里头全是亮晶晶的银子和大叠的银票。叶京华因着上次的事不许他不带钱就出门,总是给他的小荷包塞得鼓鼓囊囊,赵宝珠将钱银一起拿了出来,塞给善仪:“柳兄把这些拿去。”
“这怎么好!”善仪登时皱起眉,推拒着不肯收。
赵宝珠也不肯松手:“自于柳兄相识以来,柳兄助我良多,几次出生入死,这点钱财乃身外之物,柳兄就拿去吧!”
两人在雪地里拉拉扯扯半天,最终是善仪顾忌他的方大病初愈,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一处可避风雪的地方去。”
两人各退一步,进到了路旁的一处寺庙中。这庙子立在树林后头,平日就少有人烟,正好方便了两人说话。
赵宝珠道:“这大冬天的,柳兄此去若无车马,冻坏了怎么好?这些银钱必得拿去。”
见他这般,善仪心中感念,嘴上却依旧不松口:“大人实在不必担心,我已买好马匹,现虽有雪,却还不大,脚程快些不出两日便能到资县。”
赵宝珠闻一怔,:“柳兄要回资县去?”
“是。”善仪说到这儿,略叹一口气:“我到底还是想着幼时将我带大的那位算命先生……虽过了这些年岁,他恐怕已不在人世,可我还是得去寻一寻,若有什么家人儿女,找到了也好报道他对我的养育之恩。”
赵宝珠闻言,亦是感念:“柳兄真是至情至义之人。”遂道:“若是这般,那柳兄更要手下这钱财了。就当我孝敬老人家,若无他庇护柳兄,我恐怕日前便丧于那贼人之手了。”
善仪见他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也不好再推拒,终究是将银钱收下了。接着,他抬起头,向四周看去,忽然对赵宝珠道:
“既然这般,我与大人不若结为义兄弟。”
赵宝珠一愣,便听到善仪接着说:“我既受惠于大人,若大人不弃,今日我们便在关公面前起誓,若来日大人有什么难处,我必千里来援,万死不辞!”
赵宝珠扭过头,这才见他们随意钻进来的破庙竟然正正好是一座关公庙。他面上一惊,顿觉是天命所归,随即便一口答应下来:
“这番倒正好。”他回望向善仪,坚定道:“今日我便认柳兄为义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