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时,能更直观的看出少年的崩溃与绝望,他瞳色原本是黑曜石一般闪耀的,此刻却看不到一丝光点。
他很高。
她需要垫脚打伞,才能堪堪遮住他的一半。
她只见过陈时屿在学校里意气风发的模样。
从来没见过他如此脆弱,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碎了一样。
安慰的话到嘴边,一句都挤不出来。
徐青桃憋了半天,只怯生生地开口:“你,你怎么下雨天也不打伞呀。”
南方小岛的口音。
软糯甘甜。
是和他母亲有着同一个故乡的口音。
多日一来强装的坚强和镇定,在这一秒尽数瓦解。
少年的眼眶死死地盯着,然后红了一圈,眼中浮现出根根分明的红色血丝。
他闭上眼,仿佛是寻找救赎和依靠一样。
光洁的额头抵在她肩颈,少年像被折断的松柏树,卸下浑身的力气,仅仅依靠着她瘦弱的肩膀支撑。
没有人说话。
徐青桃有点招架不住他的重量,努力的平衡自己的身体。
接着感觉到肩膀上一阵温热,是他的眼泪。
极为压抑着自己的哽咽,嘶哑着嗓音:
“徐青桃,我没有家了。”
陈时屿对她而言,是总爱欺负她的后桌。
她还年轻,不明白那种针对于她一个人的欺负是什么意思。
可在他说话的那一秒。
徐青桃忽然感觉,他们的距离好像没有那么遥远。
他和她一样。
是被遗忘在人间的小孩。
她也终于支撑不住肩膀上的重量。
所以只好在这一刻松了手中的雨伞。
雨伞落地的一瞬间。
这是徐青桃第一次鼓起勇气,用尽全力的抱住他。
好像希望这样就能,将自己身上微薄的热度传递给他一般。
想告诉他,这世界上像你这样的人,还有我。
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徐青桃现在想起来,大概就是在那时候觉得陈时屿和她一样可怜,所以才会让他在自己心里扎了这样深的根,用了七年的时间都无法完全拔除忘记。
人家说觉得男人帅都不要紧。
觉得男人可怜就完蛋了。
这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这么发了会儿呆的时间,陈家的老宅已经到了。
陈时屿先下车,到后备箱拿礼物。
当然不是他买的,他回老宅就根本没有带礼物的这个概念。
这是徐青桃在来之前非要去商场里买的,说什么第一次见他的家人,不带礼物上门有点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