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蒂安在旁边的杂货店买了一包烟,靠在电线杆子上抽了一根,看着一旁蹦蹦跳跳穿过马路去打电话的沈情,长长地吐出一口浑浊的青烟。
他听不清女孩此刻对着电话说着什么,只能从她抓紧布料的双手看出她似乎非常紧张。
但这种紧张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了,很快,她的脸上露出了那种又哭又笑的复杂表情,竟连看艾蒂安一眼的精力都没有。
他有些无所事事地对着来来往往的街吐了一个特别圆的烟圈,烟圈扩散开来,正好将沈情柔和的侧脸笼罩进去,艾蒂安有些怔愣,然后又朝那个角度吐了一个、两个、三个……
玩了不知道多久,余光瞥见沈情顶着通红的眼眶笑着大步朝自己的方向跑过来,他立刻把面前的眼圈挥掉,然后将吸烟掐灭,散了散身上的味道。
年轻的女孩没有嫌弃他身上的味道,几乎是像一个小火箭一样冲过来激动地抱住他。
好在艾蒂安身强体壮,轻易地将她一把揽在了怀里。
“艾蒂安先生!他们说他们坐飞机过来!明天下午就能来这里接我!”
洛杉矶到西雅图航程大概就要三个小时,从西雅图再开车到这个偏僻的小镇可能还需要两个小时,他们在这个小镇逛了一圈,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了。
沈情仅仅只是在电话里说了自己的遭遇,她说的话对常人而言多少有些离奇,隔着电话无法确认其真实性,因此他们能明天下午立刻赶过来就已经是一种非常重视的表现了。
“我想好了,等到时候一定要把我看到的、经历过的全部告诉他们,他们能做的一定比我多!”
沈情的那双眼睛闪烁着光芒,但在喜滋滋地说完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又缓缓地收敛了起来。
因为这代表他们就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艾蒂安看到她的表情,却忍不住笑了,高大挺拔的男人朝眼前娇小的女孩低下头,伸出手帮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那不是挺好的吗?不过你回国之后也要小心一些,有些人看上去和你长着一样的黑头发黑眼睛,但心却不一定和你站在一起,知道吗?”
沈情想了想,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感受着男人的指尖在脸颊耳畔旁的触碰,有些难过地扯起嘴角,“好……”
“那我们快点回去吧,我还要帮你布置呢。”
艾蒂安不怀好意地挑眉,“好啊,我要把你累趴下的丑样子拍下来。”
*
沈情忙了好久,她揉了揉自己的腰,再抬起头时天都已经黑了。
确实如艾蒂安说的那样,她累得腰都快断了。
她之前已经用硅胶枪将蕾丝桌布和开口的柜子粘在一起,立刻中和了金属柜子的冰凉和坚硬。
还把艾蒂安随手摆在外面的‘名画’用挂在了墙上,工厂的散射灯很多,放在光源下,立刻就充满了神圣艺术的气息。
原本沈情又把注意打在了空落落的墙壁上,她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没什么比绿色的大自然更治愈人心了,绿色和棕色的小装饰就很好看,再配合拍立得的相纸搭配在一起,想想就温馨极了。
沈情算好了,相纸一共20张,她和艾蒂安拍两张合照,空出墙壁的位置后剩下的全部交给他,让他自己来慢慢地填满墙壁的这些空白。
真好。
不过现在天色实在是太晚了,即便沈情干的活还没有艾蒂安干的一半多,但她实在是没力气继续下去。
“电来了,热水器也修好了,你去洗个澡吧。”
沈情很高兴,晚上天冷了,洗个热水澡再钻进杯子里晚上就能舒服很多了。
“对了,艾蒂安先生,我之前还没问你,你晚上睡在哪里呢?”
艾蒂安耸了耸肩膀,“这里这么大,随便找个地方打地铺,再糟糕的地方都睡过,我不讲究这些。”
沈情心情变得有些复杂,她犹豫了一会儿,“艾蒂安先生,还是你睡床吧,我凑合一晚也不要紧。”
他瞥了她一眼,艾蒂安早就看出来她的那些小洁癖了,“地上有虫子爬也不在乎吗?”
“……还是在乎的。”
可是沈情想起他的病,又担心和他一起睡会影响他,于是弯起眼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那你在这间办公室里打地铺吧,我可以和你聊聊天。”
“有什么好聊的。”
艾蒂安虽然这么说,但洗完澡之后他还是将被子抱到了沈情的床旁边。
工厂里有电了,艾蒂安把办公室里的空调也开好了,暖和得很,年轻的女孩脸上红扑扑的,在床上翘着小腿,认真地看着艾蒂安自己设计印刷的画册,那些并不是名家之作,而是他自己原创作品的缩略图。
他好几年前迷上了康定斯基的热抽象流派,就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构想都记录了下来,还把自己创作时的想法一起印了上去,可谓是作者自己做阅读理解了。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