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志说:“我这个人不懂外语,对魔幻现实主义技巧的学习,都是从翻译著作开始,所以我写的《金牧场》,不管怎么写,都不可能会是正宗的魔幻现实主义,因为我看到、我学到的‘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统统都是国内的翻译大家们译好的‘二手’稿子,再怎么学也一样是半吊子。”
“就像吸星大法是北冥神功残本一样。”
方言点了点头。
王硕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了一句:“方老师,还有辟邪剑谱是葵花宝典的残本!”
“哈哈哈!”
顷刻间,爆出一阵接一阵的笑声,稍稍地缓和了因为激烈讨论而变得剑拔弩张的氛围。
有一部分像余桦一样的先锋派作家,慢慢地认清了先锋文学的真面目,已经准备或者正在打算抛弃了先锋文学这个虚无缥缈的概念,转而奔向方老师这盏文学明灯指明的大道——
现实主义文学!
而另一部分的先锋派作家,像马源一样都笑不出来,面色阴沉,想再为先锋文学大战三百回合。
但是碍于全国青年作家座谈会开幕式的召开,几方人马不得不鸣金收兵,暂时休战。
王朦作为此次会议的主办方,上台说了一通慷慨激昂的开场白,方言同样也不例外。
等到开幕式结束以后,余桦第一时间找了过来,清澈的眼神里不再充满迷茫。
“方老师,谢谢您!”
“谢我什么呢?”
“谢谢您把我从卡夫卡的屠刀下解救了出来。”
余桦激动不已,“就像当初您用卡夫卡的小说,把我从川端康成的刀下救回来一样。”
方言笑了笑:“这么说,你又找到自己新的文学方向了?”
余桦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准备放弃先锋文学,不再在魔幻现实主义这一条道走到黑。
“很好!”
方言拍了下他的肩膀,其实若非考虑到有些话不能上台面,唯恐言辞过激,爆无端的争吵。
先锋文学展到8o年代末就再也展不下去了,很多先锋派作家已经走火入魔,以先锋之名,故弄玄虚,沉迷于个体经验,对社会和时代的问题没有更深入地关注,用词刁钻艰涩,在疏远人民群众的同时,也没有阐明什么深邃的道理,就像陈凯哥、娄晔这帮第五代、第六代导演的文艺片一样。
面对商业小说和通俗文学的冲击,小说的市场非常狭窄,而且遭到文学界其他流派的厌恶。
于是乎,整个先锋文学在文坛里就臭了,“先锋派”渐渐变成了个骂人的词汇。
也因此,上辈子的余桦才会从先锋文学,回归到现实主义,写出《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兄弟》等小说,只不过如今有方言的指点迷津,他现在醒悟得更快,也更加地彻底。
“本来这次鲁迅文学院交代的毕业小说,我准备往先锋文学的方向写。”
余桦一本正经道:“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方言说:“看起来你已经有了新的思路?”
余桦道:“我准备跟随您的步伐,写一部幻觉现实主义的小说,把重点放在现实主义上。”
“什么主题?”方言诧异不已。
余桦说自己当《推理世界》的编辑也有一段时间,平日里接触最多的不是悬疑推理的小说,就是刑侦破案的题材,所以自己的这本幻觉现实主义小说也打算从警匪故事入手。
方言越听越感兴趣,“接着说。”
“我看新闻上有说。”
余桦道:“我想写一个警察调查一起谋杀案的时候,因为错误的判断而导致了无辜者被错杀的悲剧,就像《狩猎》里的主角,因为女孩的‘童言无忌’而遭到全镇居民的霸凌,甚至是谋杀一样。”
方言立刻想到了朱一胧主演的电影,巧的是改编的小说就出自余桦之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