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城看守所,一双矜贵优雅的高跟鞋踏入,和这片没什么生气的地方格格不入。
贴着“守法为民,远离犯罪”的防弹玻璃后,坐着一个面色沧桑的男人。
“你终于肯来看我了,秦恣。”
他的眼神里一片死寂,弯垂着脖颈只懒懒抬起眼皮。
漫不经心低拿起电话靠近耳侧,秦恣嘴角勾起,死死盯着里面手脚带着镣铐的犯人。
“这才第三年,0547,还适应吗?”
“我是你爸!”
“你说这话,秦天宝知道了可是会哭的。”
秦恣笑意更深,可手掌却已深深嵌入一排指甲印。
从畏惧到如今坐在这里直视里面这个男人,她花了28年。
“我警告你,报复完我就到此为止!你敢动他们母子,等我出去是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松弛褶皱的皮肤骤然紧绷,咬牙切齿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进耳朵,秦恣略有嫌恶地将听筒离自己远了些。
“你真的很爱你的儿子。”
“父子天性,你一个丫头片子这辈子都不会懂!”
她很佩服秦国栋执拗。即使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是死守着脑子里那坨恶心的“传统”。
“留着刑满释放再爱吧,一把年纪,到时候你的宝贝儿子嫌弃你是个罪犯,可别太伤心。”
秦恣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就立刻反击。这一刻,早已在往日的无数个不眠之夜里反反复复上演。
“对了,还没告诉你,我结婚了。秦国栋,我早就不是你口中那个没人要的赔钱货了。没想到吧,当初你和我妈离婚时,一个只要儿子一个只舍不得小女儿,图留我自己孤苦无依,现在我也要拥有自己的家庭了。”
秦恣眸光中闪过几分脆弱,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欣慰。
苍老的男人皱眉撇开视线,固执地不愿接受现实。
“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也想知道,当初你们没有留给我的舐犊之情,到底是什么滋味。”
狱警出现,结束了这场对话。
秦恣走出看守所的大门,天光并不太明亮。
坐在车上,她久久不能释怀。
她不是个多么渴望感情的人。对于结婚,也不是一时兴起。只是合适的人出现了,刚好满足她一切要求,于是各取所需,促成了这段婚姻。
或许现在想来有些荒诞,可事情的起因就是,她想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于是筛选同意去父留子的适婚对象,然后很快地拥有了一位新婚丈夫。
那是个与今日截然不同的下午。
“秦恣,你醒一醒啊!上班上成失心疯了?你居然会为了男人裸辞???”
当闺蜜谭渺得知她辞职的消息时,秦恣正在A大附近的咖啡厅等待着本周第23个相亲对象。
下午三点,秋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咖啡杯里,馥郁的香气让人感觉时间变得粘稠缓慢。
“放心,精神状态良好。什么为了男人,做风投实在太累了,我辞职只是为了让自己歇一歇。”
秦恣一头慵懒的大波浪垂在肩侧,刚好挡住正在通话的蓝牙耳机,阳光描摹过她的发丝,镀上一层金棕色。
“那相亲呢?相亲又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圈子里传消息传的有多夸张啊,他们都说你未婚先育着急找接盘侠,一周见了八百个相亲对象。”
“我不是有了孩子才找爹,是想要个孩子不要爹。”
秦恣嗤笑,搅拌咖啡的金属小勺无规律撞击着黑色陶瓷杯里的冰块,“叮叮”的响声不算大,对此刻的她而言勉强称为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