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娘的脑袋里亮起走马灯,她好像又听到林姑娘的哭喊声了,痛彻心扉,但她又逐渐得再也无法感应到外界。
林以纾手中的竹篆掉落。
林以纾跪在地上,麻木地看着陈娘摇晃地朝她爬来。
林以纾在复金珩怀中痛哭,那些滚烫的泪水,沾湿了复金珩的衣襟,也沾湿了复金珩的心。
阵法中,陈娘又站了起来。
明红霞的尸身望青天,死不瞑目。
林以纾的手攥起地上掉落的竹篆,她望向明红霞,双眼发红,头一次知道‘恨’这个字怎么写。
深林的迷雾逐渐被祟地外的日光照得消退,祟地震晃,开始往地面上升。
篆裂处如刀,两截刀刃飞快地将林以纾周身的红肉撕扯开,碎肉往外飞溅。
红肉掉落到地上,抽搐了几下,再无动静。
“是啊,”明红霞道,“尊贵无比。”
过度的消耗让她神志不清,祟气在她的伤口里翻腾。
沾着人血的皮坠于地上,发白、发灰。
因为她应该,快要死了。
复金珩看着眼前被伤得不成人形的少女,周身的灵压再也压制不住,迷林上层破开一道天光,呼啸的狂风掠过,铺天盖地的灵压让迷林的古树们被压弯了腰。
高举起竹篆,扎向她的后背。
脖子歪斜,脑袋往下倾。
她道,“连陈娘拿自己性命作的阵法都奈何不了我,刀剑更是刺不穿我,你准备要如何对付我?”
血阵。
元芜长老的话停下,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
明红霞指向自己的皮:“我的皮囊,可是由上百个绣娘的皮编织而成的,你不要作无用功,你的那个竹篆确实厉害,但是奈何不了我。”
皮肉被割破的声响、青尸的咆哮声、树木被击打的声响混在了一起。
林以纾高举竹篆,再次扎入她的心窝。
她抬起头,这幻觉如此真实,如同一阵飓风一般出现在她面前
一切都让她恶心。
明红霞以为林以纾的眼中会有害怕,但林以纾并没有。
明红霞指向不远处的歪脖子古树,突然一幅可怜腔调,“你看到那棵树了么,当时我在上面上吊的时候,它还是一棵笔直的树,但随着年份的流逝,我的怨气将树越压越弯、越压越弯,我恨啊恨啊”
她会死于明红霞和陈娘的手中,皮会活生生得被扒下来,最后她也会变成一具毫无知觉的、痛苦的、麻木的红肉。
林以纾:“王、王兄?”
她记得她自己说,“我想建一个很高的房子,里面挂满漂亮的刺绣和绸布。”
她突然停下笑,“我就算是死”
林以纾看向她,“我能问问,你到底为何要挑选我进祟地么?”
陈娘回视了她一眼,露出苦笑,“对不起,姑娘,我如果不像刚才那般对你,明红霞不会相信的。”
自古以来,可以不用灵力就作出的阵法只有一种。
明红霞:“你不可怜我吗?”
陈娘:“你手底下这么多人命,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她睁开眼,四周风声呼啸。
是、是吗,他怎么感觉眼前已经恍惚出现仙逝了两百年的姥爷呢?
复金珩面无表情,“这已然是我在压制的状态。”
想到韵华坊,陈娘的神情迟疑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