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异变突发。
离皇后最近的一名近卫突然转身,以手中利剑拨开皇后的兵刃,就在众人反应未及之时,那人从皇后手中劫走了柔妃,以移形换影之势,来到萧行身旁。
踏星步,是师兄。果然只见骆一鸣揭下人皮面具,低声对柔妃道:“柔妃娘娘,受惊了。”
萧慎见情势逆转,忙向近卫喝道:“快,给我把他们拿下,不论生死。”
柔妃已经转危为安,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住萧行的手脚,他与骆一鸣二人联手,原本铁桶一般的包围之中,生生让他们撕开一道豁口。
“亲王殿下。”
随着身后传来的一声呼唤,那名在宫门口替萧行保管无名剑的小内侍突然出现,将无名剑交到了萧行手上,这名内侍曾受柔妃救命之恩,却始终无以为报,他料到今日宫中之局,必是冲着柔妃与怀安亲王而来,所以偷偷将无名剑带了出来,一路跟在萧行身后,只待归还宝剑的时机。
有无名剑在,今天注定是谁也留不下他,萧行怀抱柔妃,纵身跃上宫墙,骆一鸣则紧随其后,两人一路走,一路杀出重围。
混入市井,逃出京城,从那一天起,萧行迈上了逃亡之路,也彻底坐实他身上谋逆叛国的罪名。
一月之后,骆一鸣与萧行携柔妃上了空山,同既明派各弟子会和,同行的还有骠骑营诸将士,太子虽有心追杀萧行,可了空山是明镜道人故居,地处大山深处,其中机关重重,进攻殊为不易,只能暂且搁置。
骧国国丧,新皇即位,萧慎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召令北征军班师回朝。
只要想到萧行还活着,他还有可能率领大军攻入京都,萧慎宿在乾明殿里,也是夜夜难眠,只有让北征大军还朝,拱卫京师,萧行再无号召大军的可能,他的心里才能稍安。
而萧慎之所以能放心召北征军回京,也是因为他与佐木纳有言在先,北征一战,替他们除掉了他们共同的敌人萧行,佐木纳损失了上万的将士,却也因此团结北戎各部落,削弱了他最大的对手,拿谷部的战力。
这一场交易的添头,自然就是北境五城。对于边境与内政,萧慎与萧行所持政见并不相同,在萧慎看来,用五座贫瘠的城池换北戎三十年不犯,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对比北戎,骧国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理清内政才是当务之急,只要有充足的时间,萧慎有信心还骧国一片海晏河清的盛世,到时候中兴在望,攻打北戎这样的边疆部族,无疑是手到擒来。短暂的割地,实则是以退为进。
只是萧慎也没有想到,佐木纳竟然在得到边境五城之后,便立刻撕毁盟约,带领北戎军一路南下,近千年没有经历过战乱的骧国腹地,根本阻挡不了佐木纳进军的攻势,萧行从骆一鸣处得到消息之时,整个北方平原地区几已沦陷。
“佐木纳费了这么大一番功夫,难道就仅仅是为了一个北境五城?你这个弟弟,对北戎的了解实在是有限,他以为北戎人是一群家犬,只要给一块骨头,就能让他们安生,殊不知那是一群饿狼,这一点甜头只能激发他们的凶性,能将骧国一口吞下最好,就是吞不下,也得撕下大块的血肉才肯罢休。”
了空山中,萧行与骆一鸣对坐,窗前树影婆娑,微风徐来,从前他们师父的避世之地,如今已传至他们师兄弟二人手中,既明派的诸位弟子,也像他们年少时一般,在这深山之中论道、练剑、清修,世间的纷纷扰扰,似乎与他们再不相关。
可所谓隐世,从来在心不在身,即便他们居于深山之中,与京都遥遥千里,可这一封又一封的军情奏报,却始终不曾间断。
“萧慎想以空间换时间,以北境的暂时安定,换骧国喘息之机,以使骧国能够腾出手来清理国中积弊,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他设计扳倒了我,连同我的旧时部下都一应罢黜,这北征军虽众,独缺了领兵之人,且短时间内几度换帅,北征军军心涣散,还如何能抵挡北戎入侵。”
“若只是换帅倒也罢了。”骆一鸣向萧行的杯中添入新茶:“为了防着你,萧慎将北征军尽数收归中原,拱卫京师,他倒是安居京都了,可苦了北方的百姓。”
“师兄。”
骆一鸣抬起一只手,止住了萧行的话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别忘了,你现在不是怀安亲王,更不是震远大将军,你是庶人萧行,这骧国的大街小巷里,可还贴着你我二人的海捕文书呢。骧国的事,自有咱们新帝操心,轮不上你这个小老百姓。”
“萧慎若是能掌控局面,我乐得在了空山中调琴煮茶,和你、和母妃一起,做逍遥神仙。可是萧慎不能,如今是北方沦陷,可佐木纳显然没有就此收手的打算,下一步就是京城。”
骆一鸣轻轻放下手中的茶壶,正色对萧行说道:“萧行,萧慎不单单是要你声败名裂,他要的,是你的命。从前你不想争,如今你堕入谷底,难道你还要顾念手足之情,向你弟弟施以援手吗?”
萧行苦笑着摇了摇头:“萧慎除我金匮玉碟,我如今已不是萧氏子孙,又何来手足之情,我要救的也不是萧慎,师兄,如今佐木纳真的攻入京都,杀了萧慎,那萧氏王朝,乃至整个骧国,都难逃覆灭的命运。”
骆一鸣没有回答萧行的话,而是走到窗前:“你看看这座大山。”
“萧慎明知你就在了空山上,却始终没有派人前来取了你的性命,这是为何?因为他做不到,皇城中他留不下你,这天地间他更不下你,非但萧慎如此,佐木纳亦是如此,师父教我们一身本领,留下了这最后的退路,就是希望乱世之中,我们能有自保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