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你痛不痛?”
陆鸣筝摇了摇头,任凭桑奇公主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庞,他知道,此时的他在桑奇公主眼中,必是一片柔情,可桑奇公主不知道的是,在他抱着桑奇公主躲过死士的兵刃之时,眼神一刻也没从不远处的林昭昭身上移开。
死士一共七人,尸体横陈在这片芳草地上,侍卫长跪在桑奇面前:“大公主,刺客已经悉数绞杀,属下们护卫不力,让公主受惊一场,还请公主责罚。”
桑奇松开陆鸣筝,转过身俯视跪在地上的侍卫长:“你是侍卫长,却失职至此,以至于伤了竹音的胳膊,自然是该罚,可你是大王给我的人,就是要罚,也等回宫再说。”
“是。”
顺着跪在地上的侍卫长,桑奇看向了不远处的林昭昭,她提着弯刀,未干的鲜血顺着刀身一滴滴滴落在草地上。
“你叫桃花?”
桑奇一面问,一面走向林昭昭,林昭昭将手上的弯刀扔在地上:“是。”
这次救驾,林昭昭的身手全然暴露在桑奇公主面前,在旁人看来,大公主能从刺杀中全身而退,至少有一多半要归功于林昭昭,可桑奇大公主阴晴不定,也不知道这救驾之功,对林昭昭来说是福是祸。
“我从不轻言感谢,身为北戎公主,我自然配得这世上任何人的牺牲和奉献。可这一次若是没有你,本公主和竹音,怕都要丧命于这些死士的弯刀之下,本公主还是要向你道一声谢,只是我还有一句话问你,你一个平民女子,却能有这一身功夫,你进蒙巴都,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
林昭昭抬头,看向桑奇公主,感激也好疑心也罢,在她的脸上一概看不出来:“不敢瞒公主,我出身拿谷部,这是生平第一次踏足蒙巴都,随我的丈夫进京为郡主府上运送木料,清晖楼和今日,都是巧合。”
“拿谷部?”
桑奇微微眯起了眼,拿谷部与巴图部的冲突举国皆知,拿谷部的人进蒙巴都,都得有专人监视,活动范围也受到严格限制,这桃花不仅进了蒙巴都,进了她桑奇大公主的宴席,如今还敢在她面前自认身份。
“是,公主,不过我嫁给了哈林部的汉子,入了哈林部的户籍,我家男人知道我身份尴尬,本不许我进蒙巴都,可我从小便听说了不少蒙巴都的故事,一直心生向往,所以此番以哈林部的身份入了蒙巴都,能有幸得公主眷顾,参加此次宴会,却是意料之外的荣光了。”
林昭昭自曝拿谷部的身份,反而将桑奇公主的疑心消了三分,只是桑奇自幼在皇室中长大,身处在权力争斗的中心,要想让她彻底放下戒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大公主。”
陆鸣筝的声音自桑奇身后传来,林昭昭能看到,在桑奇转身的瞬间,她眼角已挂上了笑意,陆鸣筝自入公主府,鲜少有主动开口的时候,桑奇想,或许是今日遇险,他们的感情自此不同,陆鸣筝不再是冷若冰霜的美人塑像,而是真的开始尝试与她亲密起来。
陆鸣筝撕下了一段衣袖,在胳膊上系紧,可伤口太深,鲜血还是不断顺着他的手臂向下淌:“回府吧。”
桑奇看了看陆鸣筝手上的伤口,向他点了点头:“快,咱们回家。”说罢,她转过头来看了林昭昭一眼:“你也随我们一道,回公主府吧,今日你救驾有功,这一身伤,我找个太医替你瞧瞧。”
桑奇与陆鸣筝上了车,侍卫长亲自为林昭昭牵来一匹马,今日若是没有林昭昭,大公主添上那么一两道伤口,他都得提头向大王请罪,因此他的心里,多少是感激林昭昭的。
一场恶斗,林昭昭也不免带了一些轻伤,虽然不比陆鸣筝伤重,但此时形容也颇为狼狈,她翻身上了马,随手撕掉了一截被弯刀扯破的衣裙,打马跟了上去。
越是靠近大公主府,丁二七的魂魄越是震动不安,他知道此时林昭昭的处境危险,因此极力隐忍,可这种来自灵魂的颤抖,通过冥婚的奇妙链接,还是传达到林昭昭的魂海,林昭昭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炽热的痛感就从那里传来。
林昭昭运了几次功,想要将这种不适强压下去,可这样的波动来自比肉身更高的灵魂深处,根本不受她左右,她的眉头越蹙越紧:“丁二七,我的魂海好像在沸腾,我这是怎么了。”
若说林昭昭只是一阵心房隐痛,那丁二七此时的煎熬,就仿佛置身于地狱烈火之中,近百年来,他的魂海还从未有起过这么大的波澜,这座大公主府上必有蹊跷。
“你因与我有冥婚在身,因此生出了魂海共振,一般皇家内院都有高人做法安宅,大概是这座宅院内有什么阵法或是祭着什么法器,冲击了我的魂海,你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林昭昭听了这话不免心焦:“那你怎么样?”
丁二七没有现形,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的魂魄似乎在这阵巨大的波动后又陷入了深深的沉寂,他暂时难以调动自己的魂力,所谓高人作法,不过是丁二七寻出的借口,这股冲击来得太强又太怪,在弄清原由之前,丁二七不愿白白让林昭昭忧心。
丁二七的声音响在林昭昭的耳畔:“阎王尚不能奈我何,何况这些俗世里的能人异士,只是我们毕竟是客居异国,为免引起异象,如今还是暂避其锋芒。”
随着丁二七的魂海蜇伏下来,林昭昭处受到的冲击也渐渐消失了,因此丁二七说的话,林昭昭也不疑有他:“那就好,若是这公主府里真有什么能伤到你的法器,咱们就在府门处辞行,如今反正已经搭上了长公主的线,咱们大可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