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吃这些?”男人声音低哑暗沉,喉咙间压着情绪,声音听起来嗡嗡的。
“喜欢的,只是好久没出过门子了,五芳斋新兴起的点心也不大认得了。”细细算来,她还是当年北来,跟着程府的下人自码头入程府时,老夫人身边的秦嬷嬷曾停了车让人买了一大匣糕点给她,说是她自南面来,没吃过燕京的小吃,特意买来给她尝鲜的。
这几年,她倒是也陪着老夫人出过几趟门子,可大多是法宁寺、菩提寺这种皇家或者民间寺院,经过市集时,老夫人规矩极严,是断断不会让她掀了帘子顾看的,至于这糕点,老夫人更是不喜外面杂乱,只让府里下人照着样子做给她吃。
同此刻身处闹市而鉴尝鲜品的心情完全不同。
少甯拿着勺子轻轻吃了一口,见程之衍转头望向车窗外,便用拇指大的小勺舀了一小勺给宋嬷嬷品尝。
宋嬷嬷含笑点了点头,轻道:“奴婢记着这味道,回去依着样子给姑娘做出来。”
少甯很想说,府里的厨具不同,很难做出这种味道。顿了顿,又不想多说了,只甜笑着点头,嗯了一声。
待吃完了一整块蜜浮酥柰花,又吃了两块状元糕。少甯便将食盒盖好,吩咐车夫起驾。
他们此时停在一个巷口,狭窄逼仄,视光受阻,挥鞭而出时,同迎来的车驾交面,车夫紧急勒停,车撵循惯右旋,整辆马车堪堪转了个大弯。
车子内,自是天翻地覆。
彼时,少甯才方盖好盖子,食匣尚抱在怀中,她下意识展臂又圈臂,半身浮起,正副身子便朝前趔趄而去,手肘险些压到车板上。
一双稳而有力的大手横空一揽。
少甯只觉那大手骨节有致,捏着她薄肩而起时无甚费什么力气。待将她稳稳压到铺着科楞花锦杌的座位上后,她胸腔内的一颗心这才后知后觉狂跳起来。
程之衍今日本已骑马回了府,一路纵行,心头郁结难消。待到了门前,听程彻同门上过话,这才知道表妹竟还未回府。
此时天光敛收,日将垂不垂,他不免有些不悦。
一个女子外面逗留到现在,总归不妥。
他向来不喜女子出门烦琐,深宅里的女眷逛市集,描个眉毛便需半日,本以为午时后,她自己也该回来了,可却磨蹭到了现在。
程家当日既接了这表小姐过府供养,自有责任护她周全。
即让程彻套了车驾,一路接她而来。
到了街上,寻了许久也不见踪影,正踌躇间便在一间笔墨铺子前看到了人,小娘子腰肢柔软,傍着身旁老奴于闹市中穿插而过,那模样太乖,又太好欺负,让他一时竟有些晃神。
及至上了车,双手攥着帕子叠在膝上,腰背挺得直直的,模样很是拘谨。
天光扎眼,他便合眸养神,借着一线视光,他看到小娘子似松了口气,颊畔浮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到底年纪尚轻,坐不住,不过片刻,直直的腰背便软了下去。
小姑娘用脂玉般的手指捏了帷角朝外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