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珠呆呆看着他,心想你将东西都收好了才问我?叶京华见他不答,转过脸来,微微眯起眼睛:
“怎么,不愿意?”
“没有没有——”
赵宝珠立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玉佩价值不菲,还是叶宴真的贴身之物,他也不敢拿。
他不知道的是,这事日后传到了叶夫人耳朵里,她大惊失色,当即就把叶宴真从衙门里提了过来,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通。
叶宴真跪在老娘面前,一个已做官娶亲的人,被骂得如个孩子般垂着头,半个字都不敢说。
叶夫人眉目瞪圆,用染着红豆蔻的手指指着他,怒道:“你再重新说来!”
叶宴真嘴唇嚅喏了两下,低声道:“我……那不是身上没带旁的东西吗?既小弟和他——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好什么都不给啊。”
叶夫人简直被气得七窍生烟,抄起手边的账本便朝叶宴真扔过去:
“没长脑子的东西!”
“还是什么状元榜眼,什么朝廷大员、我看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是趁早日去跟上峰请了辞吧!省得给朝廷添乱——”
叶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见叶宴真垂着头,面皮刀枪不入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这么多孩儿里,也就只有叶京华这么一个玲珑人儿。她骂得自己也有些气喘,抚着额头在椅子上坐下来,低声道:
“正因为卿儿与他是那样,你才更不该将贴身之物给他,还是玉佩这样的物什——”叶夫人一想到就额头跳着疼:“你啊你,怎得这么不留心?”
叶宴真看她一眼,低声道:“他、他是个男孩子……我就没多想。”
“男孩儿也不行!”
叶夫人利声道。她转过脸来,头上的钗环也跟着叮当作响,瞪着叶宴真道:“你且等着吧,等你下回去他府上,看他不揭了你的皮!”
叶宴真闻言抬起头,刚想辩驳自己是他大哥,百善孝为先,叶京华又能拿他怎么样?但一想到小弟那双琉璃星眸,叶宴真忽而打了个冷颤,又想起幼时每每被这个小弟暗算的时候,终是低下了头,朝叶夫人拱手道:
“请母亲教我。”
叶夫人见他这般,终于挥了挥手让他起来,缓声道:“隔一两日,找你媳妇挑一两样好的,叫她带过去。”
叶宴真这才如蒙大赦,抬头道:“谢母亲。”
叶夫人现在看他一眼都嫌多,打发他回衙门去上职之后,又叹了口气。虽早知道叶宴真劝不动他那小弟,但真见他灰溜溜地回来,叶夫人还是有些失落。她斜斜倚在桌上,看了眼窗外枝头冒出的嫩芽。
离春闱还有一月有余,不知他们叶家是否还有转机。
·
时间回到当前。
赵宝珠在外面听了他们的话,本来勇气就去了三分,如今见叶京华脸色不好看,更是不敢再劝。人家亲哥哥都劝不过来,他一个外人说几句话又能顶什么用呢?况且……听叶京华先前所言,这朝局似是甚不明朗,若是他为了一己私欲让叶京华进了泥潭那可如何是好。
再说,赵宝珠暗暗看了眼面前男子如玉般的侧颜,心道叶京华是他平生所见最厉害的人物,他做的决定必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叶京华对赵宝珠心中对自己满溢的敬佩一无所知,他此刻正攥着手里的玉佩,好半天都没说出话。过了好半天,他的脸色才微好转一些,叫了个人将玉佩送出去,接着走过赵宝珠身边,低头看他写的字:
“玉佩……你若喜欢,我改日给你另刻一个。”
赵宝珠写着字,头也不抬地道:“我要玉佩做什么?”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叶京华时不时在身后说话,不会被吓到了。叶京华闻言,眉头微微蹙了蹙,又松开,看着赵宝珠认真凝神的侧脸,低声道:
“既不喜欢玉佩。你属兔,不若给你刻只小兔。”
赵宝珠一温习起学问来全副心神都在书本上,一时没听清叶京华在说什么,嘴里模糊道:“嗯,都好。”
叶京华哪里听不出他的敷衍,登时眯起眼睛,缓缓直起身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