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也是上任县令留下来老锅老灶。翠娘是个勤快的姑娘,后厨里的各类锅碗瓢盆都刷得锃亮,各处都收拾地很干净。叶京华进了后厨,原是眉头紧皱,待看见了不远处草笼里关的鸡鸭,和地上水盆里养的几尾大鱼,蒸笼上吃剩的大馒头,面色才稍微好看些。
看来还不至于饿肚子,那怎么会瘦成这样了?
叶京华皱着眉转过头,目光落在赵宝珠面上:“平日里都吃什么?”
赵宝珠闻言一愣,道:“就、就平常饭菜啊。”
叶京华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就在此时,一直小尾巴似的跟在两人后头的阿隆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儿,他现在也看明白了,这位大舅子对他们老爷可是关心得很呢,两人必然是至交好友!他想通了这点,便一个踏步走上前,十分狗腿地道:
“知府大人,老爷平日里早上起来都要吃三个馒头,两个鸡蛋,两碗小米粥,一碟小菜,中午吃三碗大米饭——”
阿隆嘴皮利索,人又机灵,叽里呱啦报出一大串菜名来。赵宝珠在一旁拦都没拦住,顿时羞臊得手脚都僵了,瞪眼看着阿隆——这小子!怎么好像他吃的很多一样!
然而叶京华听了,眉目却渐渐舒展。
听完阿隆报菜名,叶京华转过身来,手往赵宝珠面颊上轻轻摸了摸:“吃得也不少,怎就瘦了这么多?”
赵宝珠一路上被他动手动脚,整张脸都涨红,两腮更是如鲜嫩可口的西瓜仁一般娇艳欲滴,虽是羞臊,却又不舍得躲开,便抬着一双猫儿眼盈着水光望着叶京华。
叶京华见他这幅样子,心尖儿就像是被人用力掐了一下,想将赵宝珠狠狠抱在怀中揉搓一般,又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上。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苦香忽然顺着秋风飘到了叶京华鼻尖。
他眉梢微动,转眼一看,忽然注意到墙角里的一尊石炉,上面放着一台小锅,里面是熬干了的药渣。
叶京华登时眉头一跳,“谁在熬药?”
他蓦然转过头来看向赵宝珠,语气有些急促:“你病了?”
赵宝珠闻言一愣。自他初秋淋了场雨后感染风寒,之后病虽是好了,却时不时还有些咳嗽,故而药也一直熬着,只不过赵宝珠觉得自己已然好了许多了,便喝一顿漏一顿,常常药都放凉了还在处理案子,阿隆也拿他没办法。
这下抓着机会,阿隆顿时来了劲。
他治不了老爷,难道大舅子还治不了吗?立即高声告状道:
“老爷初秋时便病了,却一直不好好吃药,故而到了今日都还没好全呢!”
赵宝珠一听便张大嘴,嘴硬道:“你说什么胡话,我的病早好了!”
阿隆如今有了倚仗,也不怕,回嘴道:“老爷别再狡辩了,我昨天夜里还听见您咳嗽了!”
赵宝珠这几日夜里确实时常咳嗽,闻言也不好辩驳,只能睁着大眼睛瞪阿隆。
然而另一边,叶京华却是骤然黑了脸,
赵宝珠忽然感觉手腕上一痛,还没来得及抬头,便听到叶京华急促的声音:“生病了为什么不说?!”
这句话不仅急,还带着丝怒气。
赵宝珠被吓了一跳,顿时不敢说话了。叶京华目光冰寒,在他面上停留一瞬,便让赵宝珠感到如刀割一般。
叶京华看他一眼,接着转过头,对一家仆道:“速去将齐大夫带来。”
那家仆应了声,转身便出去找人了。
叶京华又回过头,对阿隆道:“去将你们老爷吃的药方子拿来。”
阿隆先是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接着立即点了点头,转头出去找单子。不知为何,老爷的这位大舅子长得贵气不说,说的话也极有分量,听在耳朵里就让人下意识地想要服从。
阿隆急急奔出去,翻箱倒柜地将赵宝珠素来吃的药的药方找出来,又拿了一袋大夫配好的药材,这才回身往后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