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意神色坦然,对着太后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后,利落的起身往外走去。她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谋取太后的信任,故而只能兵行险招。在这宫中,长乐公主和先二皇子的事是禁忌,在太后面前更是如此。虽说有不少人清楚,太后礼佛便同此有关,年岁越大越盛,只是没人会蠢到把这种事拿到太后面前说,毕竟那是大乾太后,整个大乾太后最至高无上的女人。她不需要你怜悯,也不需要你安慰,更不认为有谁能真正感同身受。人皆是如此,都以为自己所承受的痛苦才是最大的。所以聪明的人哪怕明知道太后在怀念什么,在痛苦什么,也鲜少有人会自作聪明的在太后面前提起。毕竟没人有资格多说什么,任何一种表态,皆是错的。可沈舒意清楚,她没那么多时间等着一次次被太后召见,所以只能尽力抓住每一次机会。太后盯着她的背影眯了下眼,冷声道:“你不替自己求情?”沈舒意停下脚步,转身道:“臣女知道自己僭越,所以愿受此罚,只要太后娘娘能宽此心,舒意无悔。”太后眸色锐利,眉宇间俱是厉色,久居高位的气势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沈舒意始终谦卑,却并无惧怕。太后冷笑出声:“拖下去打!”沈舒意被人押出营帐后,太后仍旧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失神。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长乐在她身旁的模样。“长乐不觉得自己所言有错,但若是惹了母后不快,长乐愿受此罚。”太后恍惚了片刻,缓缓垂下眸子。她的长乐是个安静又沉得住气的性子,常常捧本书便能坐上一整日。自己年轻时也时常礼佛,只是不如如今心诚。可那样小的孩子,却能陪她坐得住,一坐便是半日,安静的像是不曾存在。若自己转头看她,她有所察觉,便会抬头回以一笑,温温柔柔,并无公主该有的凌厉。可明明如此温软的人,却格外倔强。纵是被人打断了骨头,也不愿低头。“娘娘……”皓月低声开口。太后再度睁开眼:“让人过去盯着。”“是。”皓月姑姑应声后,转身离开。“春熙。”太后缓缓开口,看向身旁的得力丫鬟,春熙跟她的时间早,早年更是照顾过长乐几年,对她最为熟悉。“娘娘,奴婢在。”春熙扶着太后的手,声线沉稳。太后沉默半晌,轻声道:“你觉得…她像不像长乐……”她好像在她身上,见到了长乐的影子。春熙姑姑点头道:“公主千金之躯,金尊玉贵,常人自然无法企及,只是…沈姑娘身上,确实同公主颇有相似。”“是啊,长乐也曾赞玉箸篆漂亮,小小年纪便沉得下心研习佛法,看似温和,实则颇有主意……”太后提起这些,眼角酸胀,心口堵的厉害。当年,她和庄妃斗的厉害,偏长乐和庄妃的女儿却关系极好。她和庄妃默契之下,倒都不曾对彼此的女儿动手,只不过,利用却是难免。后来,庄妃设计让自己的两个儿子生了嫌隙,兄弟反目,她大怒之下,便打算对庄妃的女儿下手,想要出口恶气。可没想到,长乐知晓,为救那个孽障,却甘愿赴死……她那么疼爱的女儿,到最后,却死于自己之手!每每想起,太后便觉得说不出的窒息,心如刀绞。她清楚,长乐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她是错的,是在向她抗争。可她素来聪慧,自知改变不了自己的决定,便用了这样决绝的方式。“娘娘节哀,公主生性善良,绝不会怨怪于您。”春熙姑姑满眼心疼,忍不住安慰。太后自嘲的笑笑:“善良?是哀家之过,若非哀家把她护的太好,把她养的太过良善,她何至于惨死!”“娘娘……”春熙姑姑还想再说些什么。太后摇头道:“不必说了,哀家知道,她恨我,若她不恨,便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抗争。”她这辈子,只得两子一女。儿大避母,与她自然无法那么亲近,可女儿却是不同,时常承欢膝下,共宿一床。她至今,都记得她依偎在自己怀中亲昵和撒娇的模样……是她食言了,她曾答应过长乐,不会伤害庄妃的那个孽种。可在这后宫之中,在这朝堂之上,哪里有人能独善其身?沈舒意被押出营帐后,很快便被人架在了长凳之上。周遭不少人听闻动静,看了过来。秦雪蓉这会本是在营帐中哭的不行,听闻沈舒意惹怒了太后,当下便擦干了眼泪,跑出来去看热闹。不仅如此,秦老夫人一行人也是难得的沉不住气,各自披上大氅或斗篷,从营帐内露面。“姐姐,这个贱人总算是遭了报应!”秦桂琼看向秦雪蓉,带着几分同仇敌忾的意思。秦雪蓉站在人群外围,踮着脚瞧见那人果然是沈舒意,哭的红肿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抹笑。“呵,没想到她沈舒意也有今天!我当她是战无不胜呢,没想到竟然触了太后的霉头!”秦雪蓉咬牙切齿的开口,含着泪光的眼里满是狰狞。秦老夫人依旧是板着张脸,只是此刻,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却多了些松弛。“伴君如伴虎,沈舒意聪明自负,眼下倒是自食恶果,倒也算是遭了报应。”听着母亲的话,秦雪蓉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是啊,她将语姐儿、珍姐儿甚至是麟哥儿害成这样,可不就是报应么!娄玉兰站在秦桂琼身后,远远看着那道身姿清绝的少女,不免恍惚。自见沈舒意以来,她皆是一副胜券在握、从容有度的模样,没想到,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竟也会有被打入尘泥的一刻。察觉到身侧多了道身影,娄玉兰转头看去,眼里多了些笑意:“宋世子。”宋廷善身披白色大氅,脸色苍白,对着娄玉兰微微颔首:“娄姑娘”。娄玉兰回以一笑,而后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场中。:()满级黑心莲,重生虐渣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