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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射虎不成练重箭斩龙不断再磨刀(第1页)

关内道,辽东,飞剑掠空途径。有三座长城之隔,风烟静谧,朔气扣关,暂未能入。可冰冻三尺,祸在眼前。手持长刀大辟的独眼男子与手持长枪劫灰精壮汉子相视一眼。脚边栽倒一位神道残骸,七零八乱。三头六臂断裂十数截,珠零玉落。只剩一颗头颅,尚算完好,目光炯炯,面阔尺余。项真一枪捣烂那颗须髯满颊的脑袋,冷笑道:“不爽利,只杀得一个谪仙,还总有些挑软柿子捏的嫌疑。”吴恏无奈道:“我都没出刀,你还意犹未尽起来了?”话音刚落,他手中无鞘长刀便震颤起来,似鸣不平。项真失笑道:“快别给我戴高帽了,连刀都听不下去了,你出不出刀,与在不在场,结果自然天差地别。”人屠一脉第四代传人,开山大弟子吴恏,悟出的刀法却与何肆那一式斩讫报来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可冥然兀坐,役使紫电青霜千里杀人的路数。刀不出手,便已决胜负千里,弭患无形。吴恏没有说话,只是昂头北望。项真感受着若有似无的气机纠葛,试探问道:“古有朱泙漫学屠龙于支离益,殚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今有徐连海一生屠灭蛟党无数,却遗憾未能斩龙,吴兄,眼下不是大好时机?”吴恏斜眉冷眼,反问道:“项真,你这浓眉大眼的汉子,是真没心眼?好意思开口哄我去助那弑师之人一臂之力?”“当初之事,徐连海都没在意,你这记得哪门子仇?试问这天下,谁能在意图弑君之后还能全须全尾,安度晚年的?就算真要鸣不平……”项真话说一半,摇了摇头,“算了,我是个俗人,说不得这些巧言令色、天花乱坠的,我希望你出手相助,自然是私心,我算项王那一挂的,屁股决定脑袋。”吴恏眉头舒缓,算是听进去了他后面的人话,只是耸了耸肩,“想帮忙那你去呗,又何必指望我?你的实力二十年前便不弱于我,何况我又重修一遍武道呢?”项真一时语塞,这是变着法的说自己这二十年武道艰难寸进呐?他只得挽尊道:“要论杀谪仙人,你肯定不如我得心应手,但论斩龙,还得是你们人屠一脉稔熟啊。”吴恏算是受用,在商言商道:“隔月之前,咱们联手阻击仙人之事,勉强算是殊涂同致,不存在人情往来的,今天我若出手,你又该如何说?”项真知道他已然松口,笑容更是真切几分,打趣道:“吴兄,怎的还无利不起早了呢?”吴恏不和他绕弯弯,开门见山道:“却也简单,之前孩他舅那边请你这尊‘大佛’出手的人情抵了。”项真当然是乐意的,却故作一脸为难,“我出手杀谪仙人,本来就是要天老爷垂睑看我几眼,齐济请我,哪有什么人情可言?我不是爱计较的人,只是我这到手的这杆劫灰枪实在欢喜得很,照你这么说,还得还回去啊?”吴恏听出他的意有所指,“你不是爱计较的人,那我就是了?”项真耸耸肩,算是默认。吴恏缓舒一口气,徐徐道:“咱们人屠一脉连屠蛟党有句口诀……”话说一半,便拿出老学究的姿态,吊人胃口起来。项真面色瞬间肃穆,放开长枪,双手叠加,好似求真问道。“洗耳恭听。”吴恏却是咧嘴一笑,“拿来吧你!”项真瞠目结舌,眼见他一把扯过那杆戳烂神道头颅的劫灰枪。“走你!”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芒划破长空,仿佛化作一尾搀枪贯日。“哎哟我操!”项真一时连乡音都出口了。“多大脸啊你,师传绝学,独门一枝,好意思听?”吴恏促狭道,“追啊,枪走了,你还不走?”项真一咬牙,那杆劫灰与他早已心神相连,这一愣神,已经飞出百丈,势头不减反增。“算你狠!”项真身形一晃,瞬间流星赶月而去。吴恏站立原地,目送项真离去,优哉游哉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金科玉律,毕竟咱们人屠一脉没出过几个文化人,就一句老话,‘射虎不成练重箭,斩龙不断再磨刀’。祖师爷当年以晦磨刀,连屠蛟党七百余,老爷子再添二百,到我这,那可了不得了……”吴恏以项真的劫灰枪做矢,先抛砖引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关门小师弟何三水那边赶去。人屠一脉的佩刀传承不多,如今弃市已毁,现在还剩一把屈龙,一把大辟。都是能斩龙的上好宝刀。吴恏等会儿就要与那刘喜宁问上一声,当初鞠阉赢过老爷子,是不是他手段下作,胜之不武?念及此处,吴恏不禁哑然失笑,“老爷子,你都不在意的事,我咋恁记仇嘞?想来我还是尊师重道的,终究为你做出这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京城外城。甘露坊。一处静谧四合院中。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地道京味儿老三样。天棚、鱼缸、石榴树。只是大门二门俱是紧闭。只剩枯藤的天棚下摆着一套石桌椅上,穿着新袄子的囡囡双手托腮,面色呆滞。这是打南面来的小妮子在京城经历的第一个北方冬天。虽然衣服穿得很厚实,但只要静下来不动唤,凉意依旧慢慢蔓延四肢末端。满地散落的枯叶有自家的也有邻居的,偌大的家院里须得有下人或者一个十分勤快的主人才能拾掇得干净。高高的院墙好似将外头的热闹光景一刀切断。闲宇常自闭,沉心何用写?此刻院里随风而动的,除了满地的枯叶、凋零的人心,就只剩搅不开的冷寂。芊芊没有想家,只是想爷爷了,也想阿平伯伯了,还想李郁。思有先后,却无亲疏。芊芊面前石桌之上摆着一把样式古拙的木刀。乃是出自李郁之手,何肆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作“斩讫”。芊芊看着木刀怔怔出神,刀身上除了利刃琢磨的痕迹,还有许多深豁,都是与真正的兵刃交锋后留下的。放在他们这个岁数的孩童手中,显然是神兵利器无疑了,家里大人手艺不精的也做不出来这模样的,足够叫人艳羡了,落在贪玩孩童手中,却也有害无益,只叫几片油菜无头。似乎是北方干冷,这把木刀之上也是渐渐迸现许多干裂之处,看得芊芊触目惊心。爷爷是个老舟子,所以芊芊知道怎么给舢板防水防裂,就想着要不要给这把“斩讫”刷上几遍桐油。但木刀是李郁的,李郁又只是陈姨的儿子,她不敢擅自做主。芊芊是个敏感的女娃,虽不懂什么叫寄人篱下,且陈姨待她极好,却依旧觉得拘谨局促。陈婮此刻一脸哀婉,不声不响,站在正房廊檐下,靠着廊柱,望着那半点不见活泛的妮子背影,眼里也有心疼。以前的她可从没想过能住进这样的大房子。但现在房子一大,只剩自己一个未亡人和芊芊,心却是更加没着落了。她绝不是懒馋泼妇,只是这不成家的大院子,叫她不知从何拾掇起。往事历历在目,那时候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日子难过,却是一贯的苦,没盼头,所以不觉得煎熬。可后来,李郁给自己认了个看似轻浮其实牢靠的师父,屈正先生又带了芊芊来到家里,家里有了男人,李郁有了玩伴,自己也权当再添了个女儿,那段日子,确实美得有些像是做梦。那时候,李郁和芊芊,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可现在,彩云轻散,好梦难圆,家里的两个男人都走了,只剩自己和芊芊了。陈婮不知道如何安慰芊芊,连自己都像是被抽去了根,行尸走肉般,强行宽慰只能落得个怀抱对泣的结果了。陈婮静静地步入院中,伸手轻抚芊芊脑袋,眼中哀婉流转。芊芊回头,只是张开微微僵硬的手,环抱住陈婮腰肢。“陈姨……”陈婮不知怎的,泪水倏然间汩汩而出。现在芊芊就是她唯一的根了。陈婮轻声道:“咱娘俩在一起,要好好儿活。”雾润迷惘的眼眸之中,好似一切色相都在轻颤。故而陈婮意识不到,那石桌之上的木刀斩讫乃是真在颤动。:()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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