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杂乱无章的森林不知什么时候在他脚下出现了一条干净的小径,没有任何树枝、灌木亦或石块挡在道上,但夏绝无论怎么回忆,也无法想出这条道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是个看上去大概四、五十岁,容貌充满一种古希腊雕塑中的完美与沉稳的男人,他穿着完全不方便在森林中漫步的深色礼服,却毫无障碍的直直向人群走来。
他每一下脚步声都让人的心脏为之一震,甚至让所有人觉得整个森林都在随之晃动。
在夏绝和精灵中间,中年男性停了下来,他的眼睛平静无波的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那是如同深空一般的黑色眼珠,格外的透亮而寒冷,仿佛能够看穿一切事物。
夏绝说不清理由,但光是看着这个人就感到浑身战栗,所幸这个人并没有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他对着精灵中一直发号施令的金发少女问道。
“精灵要审判人类吗?”
他的声音就和他本人一样,平静、淡漠、毫无波澜,明明只是突然出现,却立刻站在了舞台的中心。
希贝儿的大脑本来一片空白,那是生物在知道绝无幸存之理时,无法控制的假死状态,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乞求捕食者放弃自己。
但中年的第二次询问让希贝儿回过神来,她仿佛卡死的电脑一样,一点点的从唇间挤出了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话:“小偷……这里……是……精灵……的国度,你……现在……因为……诱拐……精灵……就……和我……一起……去……帝国……接受……审判……”
仅仅是说完这句话,希贝儿浑身就被大汗浸湿。
中年点点头,用平缓的调子复述到:“精灵的国度吗?原来如此,在你们的领土上用你们的法律,合情合理。”
“但是,”他从容的说着,既不强势也不凶恶,“我也不能容忍有人类在我眼前被异族所杀,这样好了,”
中年轻微的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那看上去就像是天真的小孩刚刚学会了1+1=2时的纯粹的喜悦。
“以这条线为基准,这里从现在开始时人类的领地。”
“线……?”
希贝儿嗫嚅着吐出了线这个字,然后所有人都看见青年轻轻的举起了手,伸出了食指,对着地面轻轻一划。
“是的,就是这根线。”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青年的指尖,但这一瞬间,每一个人能看到的都只有光。
之后,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世界的景象彻底改变。
消失了。
顺着青年手指划过的东西都消失了。
在所有人的眼前,视野里再也没有任何阻拦,唯独不再有阻挡的大风袭来,所有人都感到了空气中那浓浓的狂躁和不安、唯独他们心里始终是一片冰寒,颤栗挥之不去。
无论是精灵,还是夏绝全都一片愕然,如同坏掉的木偶般呆立原地。
在他们眼前的部分景色消失了。
不是被摧毁,而是消失,森林的一部分彻底消失了。
夏绝有些茫然的向金发青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地平线的上方,天空像是和蓝宝石融化在了一起,满眼是清澈的天蓝色。
但若低头向下看去,那里已经是一片深渊,即使现在是艳阳高照的正午时分,宽阔的深渊中依然漆黑一片,让人甚至怀疑它是否通向地心。
深渊两壁间光滑无阻,曲面甚至不会不超过一度,当大风刮过时骇人的嚎哮从中传出。
精灵们呆呆地盯着这幅景象,如同站在薄冰上俯瞰炼狱。
“好了,以这条线为基准,这边是人类的地盘,这样的话你的要求就不成立了呢,精灵。”
中年再次露出浅淡而又温和的笑容,那神态与他古典而又沉稳的容貌是如此相称,只是与他对话的希贝儿却完全无法回应,金发少女除了呆立不动外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行动的能力,甚至于已经回过神的夏绝能看见淡黄色的液体顺着精灵少女的大腿根部留到了脚上。
“这样啊,终究是劣等种族,期待你们理解语言反而是我的错呢。”
如同在谈论天气般,中年面含微笑的看了一眼所有的精灵,“但就像在你们精灵的国度有精灵的法律,在人类的国度也有人类的法律,例如,”他优雅而又沉静的继续说道,“异族只有奴隶与尸体能在人类的领地上存在,希望你们记住这一点。”
说完,中年就像登场时一样淡然的迈步走了起来,在经过夏绝身边时,他侧目微笑,轻轻点头,就像两名在森林的小道中偶遇的陌生人一般,保持着礼节的同时又不过分搭话,就这么寻常的,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夏绝呆立了不知道多久才敢转头向青年走去的方向看去,那里仍旧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既没有小径存在,也没有任何生物经过的痕迹。
而刺耳的虫鸣不知从何时开始又回荡在耳边。
扭头看向身边那宽度不知几百米,深度则根本无法测量的深渊,夏绝不禁吐出三个字:“你妈的……”
“主…主人……”
夏绝这时候也不撑着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可可萝颤抖着抱着夏绝,黑莲也早早将自己缩进夏绝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