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文成泣不成声:“我当时只是气愤至极,只想打她泄愤,谁知……谁知……”
谁知力道过猛,简丁兰在晕厥前缓缓转身,看到惊恐的弓文成,眼中瞬间涌出泪水,她轻唤他:“阿成……”
二字出口,她便重重倒地,满眶的泪水也重重砸落在地板上。
弓文成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想要扶起她,却被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打乱了计划,他急忙躲藏在暗处,默默观察到来人探查简丁兰的鼻息,后听他叹息一句:“终是晚了一步。”之后,起身离去。
京兆府尹问:“来者何人?”
弓文成答:“是司大将军家的公子,司清岳。”
后堂听讯的邹恒一怔,笔尖盈满的墨汁瞬间滴落,染黑了大片文书。
良久,初审顺利告捷。
弓文成被压府狱时,与后堂走出的邹恒四目相对。
他红肿的眼看着她:“是你?对嘛!”
除了那块青砖,他什么都没有碰触,尤其偏院人来人往,早已破坏了现场,从而掩藏了他去过现场的痕迹。何况他与简丁兰情谊颇深,除非他主动承认,否则绝不会有人猜忌到他的身上。
邹恒淡淡看他,缓缓启唇,字字句句,全无半点情绪,只是如实道:“弓郎君在京城小有才名,又在家中执掌中匮,想必性格颇为稳重。怎会鲁莽的与来客撞在一起?更何况,奉茶之道乃是阁中郎君的基本礼仪。那茶盏中的水满溢,初春的绿茶,怎能用沸腾的热水去泡?
那日我询问你是否去过偏院,你只需简单回答‘去’或‘未去’即可,却刻意强调是在‘得知消息时去过’,对于我的随意一问,情绪反应过于激烈。种种迹象,实在令人生疑。”
然而,一切尚无确凿证据,仅是她的推测罢了。
不巧的是,那日邹恒拉他手时,察觉到了他掌心的伤。
他如此莽撞做出出格之举,不过是想掩盖掌心的伤,结果反而漏了马脚。
邹恒道:“有些事做了,倒显得多此一举。”
弓文成冷眼凝她:“邹录事告发了我,如今却又来教我事先要如何明哲保身?不觉得很可笑吗?”
邹恒微微颔首:“我知晓郎君只是情绪激动之下做出出格之举,所以有些替郎君惋惜罢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弓文成只是冷笑一声,几息之后,无力道:“我直至现在,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邹恒抬眼落在他的脸上:“郎君可听过单子君的名讳吗?”
弓文成蹙眉深思,良久摇头:“从未听过。”
邹恒了然,为其解惑道:“‘简’字本身就蕴含着简单之意;‘丁’字则为男丁,亦可理解为‘子’字;而兰花,被誉为‘花中君子’,故取其‘君’字。单子君,即简丁兰之母,于丙酉年与一位密友共同笨赴科举。她才智出众,从往昔试卷中洞察考题走向。不但慷慨分享自己的学识,还将预测的考题悉数告知给了她的挚友。两人最终双双高中,本是双喜临门之事,却不料她被诬陷购买考题,成绩被剥夺,且被永久禁止参加科举。她自此消沉,回乡不过一年郁郁而终。令人唏嘘的是,那背后捅刀之人,竟是她的那位挚友,同时也是弓公子之母,弓如之。”
弓文成的脸色铁青,仿佛承受了极大的侮辱,他立刻愤怒地反驳:“绝无可能!我母亲怎会做出这等事?”
邹恒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深邃的平静:“嫉妒贤能,本就是卑劣之人的天性,自己的平庸固然可耻,可身边之人的辉煌与出众,更让她难以忍受!”
弓文成怒斥道:“你这是诽谤,我的母亲乃太学博士,门下桃李满天下,更获陛下赞许,岂能与卑劣之徒相提并论?”
邹恒的唇角微微上扬,眼中皆是冷冽与讽刺:“若弓公子若阅过单子君的答卷,便会心知肚明。以她的才华,当年若非遭受背叛,位列三甲轻而易举!若非命运多舛,她的仕途本应一帆风顺,仅需稍加努力,便能在国子监中占据一席之地,何至于如你母亲那般没用,从国子监黯然退场,转赴太学,历经二十余载,才仅能凭借一手簪花小楷,勉强跻身进博士之位!”
弓文成:“你!”
邹恒冷哼一声:“我深觉郎君可惜,所以那日察觉郎君为凶手后本不想声张,奈何你母亲之举实在卑劣至极。我这个人就是嫉恶如仇,你母亲万不该戳我逆鳞——”她冷眼瞥着弓文成道:“算你倒霉吧!”
说罢,愤然离去。
身后久立的黎舒平:“………………”
不说约定好要好言相告吗?怎么突然吵起来了?吵就吵吧,她还走了?走就走吧,怎么也不喊她一声?
她到底是怎么当下属的?
上峰的面子,她是一丁点都没放在眼里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