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初,”阮柒捏着茶杯,并不饮下,迟疑着道,“你身上是否有血海深仇未报?”
李半初闻言一愣。
虽然过去确实与人有诸多恩怨,例如手段狠辣的陆辞,例如助纣为虐的应惜时,但他的仇家后来都得到应有的下场,仇怨自然烟消云散。
阮柒为何忽然有此一问?要帮他报仇?
血海深仇的徒弟?
师尊文学?!难道阮柒也有所涉猎??
李半初玩心大起,在阮柒对面坐下,煞有介事道:“师尊,弟子昨晚做了怪梦,现在想来定是有前尘未了。”
“哦?你说来听听。”
“我可能是个橘子精,前世被一只绣眼鸟啄食,那鸟只逮着我一棵橘树薅,差点将弟子薅秃了。待我出师,定要报仇雪恨,找到那只绣眼鸟,将它薅秃!”
阮柒听完,一言不发。
“师尊,你怎么不吃了?”李半初指着摆满一盘的橘子,“我剥了这么多。”
“……”
这下阮柒连手上的茶杯也放下了,生怕对方又说出什么自己是茶树精的话来。
“你悟性高,定能早日出师,报仇雪恨。”
“但昨日师尊布置的任务,让弟子销毁那批谶书,弟子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要修到何年哪月才能出师?”
“欲速则不达。”阮柒想了想,又道,“你若不能放下,为师可以替你报仇,了断前尘。”
李半初颇为意外地抬眼看向阮柒。
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阮柒竟严肃以待,该说他真诚,还是该说他温柔大度?
他连忙按住笑意:“能入师尊门下是弟子莫大荣幸。师尊收留之恩,弟子无以为报,今后就让弟子服侍师尊一切起居——师尊头发乱了,我来为师尊梳头。”
不等阮柒拒绝,他已起身去洗手取梳子了。
阮柒一头乌发长及膝盖,一半被压在衣服下,一半顺着椅子铺洒下去。这把长发是从前李无疏最喜把玩的东西。
梳头是很亲昵的事,尤其是李半初手生,不惯做这种事,偶有碰到阮柒的耳朵脸颊。
梳齿从发丝当中错落穿过,几乎没什么阻滞地滑下。李半初知道自己在做多余的事,但现在他只能借着梳头的借口,与阮柒短暂相触。
短暂相触又离开。像他前世,蹉跎于世事波谲,未能与阮柒偷闲半日。
“师尊,”他在阮柒身后轻声说道,“你若是那只绣眼鸟,弟子此刻,已经大仇得报了。”
吐息像无事惊扰的秋风,轻轻扫过乌黑发丝。
不知是不是错觉,此话一出,他好似看到阮柒眼前那条黑绫底下,泛起不可查觉的红晕。
当日。颍川百草生睡到日上三竿,起床便见阳光投过窗格,在地上洒下一行字来——
“好玩不过师尊。”
颍川百草生直呼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