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川说什么办什么,第二天吃了早饭就拉着林潮生去找了里长。
里长姓方,叫方泉,年过四十,膝下只有一个独子,叫方剑玉,是村里唯二的读书人。
方里长的家在另一头,离山脚较远,二人走了有一会儿才到。
村里人一般都不爱关门,所以里长家也是院门大开,两人刚到就见方泉拎着锄头打算去地里。
“诶,你们怎么过来了?有事儿?”方泉瞧见两人,把扛在肩上的锄头放了下来,瞅着人问。
陆云川从怀中掏出一张戳了鲜红手印的文书,说道:“这是我夫郎的卖身文书,我想改回良籍,想请里长帮我们办一办。”
方泉点点头,先是叹了一句:“林家两口子也是不像话,还……”
他本想说林家夫妇还占着过世哥嫂的田地,可转头又这样苛待哥嫂留下的唯一骨肉,真是该天打雷劈。可当着生哥儿的面,他还是把后头的话憋了回去,怕这孩子听了胡思乱想。
里长接过文书看了看,又望着林潮生问道:“生哥儿身体好些了?瞧着长了些肉,气色也好了些。”
林潮生装得乖乖的,点着头回答:“方叔,我好多了,家里天天吃肉呢,不胖都难!”
方泉满意地点头,嘿嘿直笑:“好好好,那就好!”
话又说回正题,方泉领着两人到院子里坐下,细讲了一遍改籍合户需要的东西和注意事项,最后才道:“这事儿得去县里办,今天是来不及了,明儿一早天不亮就得出去,去县里至少也得两个时辰时间呢!”
两人都答好。
道了谢后,正打算离开,忽又瞧见方婶子在里头喊:“剑玉啊,出来透透气,别每天关屋里看书,眼睛要看坏的!”
屋里的方剑玉高声答道:“知道了娘!”
答应是答应了,人却不见出来。
最后只有方婶子出来,她冲自个儿男人嘀咕:“你喊喊啊,你也不怕你儿子读书读傻了!”
方泉先朝林潮生二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最后才扭头对着媳妇小声说话:“剑玉今年要下场考秀才了,肯定是要辛苦些的。”
如此一想,方婶子也点点头,叹着气说:“我昨晚上瞧他在写东西!哟,可了不得,密密麻麻好几页……我是不认字,不晓得写的啥东西。”
方泉没见过,只猜测:“许是什么文章吧?”
“兴许是,可多了,也是辛苦。”方婶子点点头,又嘀咕着往灶房跑,“我给他端碗热水去,总得歇歇喝口水吧。”
她说着就钻进了灶房,没一会儿真端了水出来,还给林潮生和陆云川也倒了两碗。盛情难却,二人端着喝了一口,甜丝丝的,许是放了糖。
古代的糖精贵,村里能拿糖水待客就是大方人了。
林潮生两人喝了水,又道了谢,和里长约好明儿碰头的时间后才离开方家院子。
出了门后,林潮生还回头瞧了一眼,是一个不太大的院子,盖的茅草屋,倒说不上破烂,可也比不得村里那些青砖瓦房。
近年来都是丰年,龙门县发展也好,村里人有穷有富,有盖青砖瓦房的,也有住着茅草泥巴房的。
方泉是里长,家里田地也不少,按理来说是能修青砖瓦房的。
可他下头有个儿子读书,束脩外加笔墨纸砚,事事得花钱。他身为里长,又是个善心泛滥的性子,村里过得苦的老鳏寡他要接济,无儿无女又年老多病的老夫妻他也要贴补,一年到头也存不了什么钱。
“回吧。”
瞧到一半,陆云川扯着人朝家去了。
次日天还没亮,林潮生就被陆云川从床上薅了起来。
“嗯……几点啊?”他还有些迷糊,一时没想起这是在古代,眯着惺忪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改了词又问,“什么时辰?”
陆云川拿着一件棉衣往林潮生身上裹,一边动作一边回答:“卯时六刻。和里长约好了,辰时前到村口碰面,他驾牛车去县里。”
那也不早了,林潮生揉了揉眼,又拍了拍脸,清醒两分后就爬了起来,一边穿衣裳一边说:“那不早了,得赶紧收拾出门。”
二人也没啰嗦,林潮生穿衣洗漱,陆云川就把准备好的葱饼卷好拿油皮纸装上,又喂了两只大狗,随后就在门口等着林潮生。
林潮生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二人带着东西朝村口赶。
方泉也是个守时的,早早在村口等着,这时正无聊地晃着手里的草鞭。
“哎哟,来了!快快快,上车吧。”方里长见着人赶忙招呼。
林潮生先说道:“方叔,也不急这会儿。您吃了么?川哥摊的葱饼,加了鸡蛋的,可香了!您也吃两张,咱吃饱了再走!这过去得两个时辰呢!”
说着,两张黄灿灿的葱花鸡蛋饼就伸到眼前来了,还是热乎的,香得叫人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