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
尘土飞扬,原先站的墙被撞得四分五裂,轰然倒地。
野猪晃了晃脑袋,撞翻一堵墙也不见它皮糙肉厚的头上多什么伤痕,它转身继续恶狠狠地盯着班头,前蹄刨地,刨出一串火星。
张紫云声音微弱,为虎班头指明方向,“小虎,往那边走。”
虎班头下意识跟着她的指引,折身钻入一条街道,转过几道弯,他忽然察觉到不对。
眼前景象怎么越来越熟悉?
天杀的老奶奶!
竟是他回家的那条路。
家门口近在眼前,虎班头咬咬牙,把肩头老太太放到路上,拔出腰上衙役配的大刀,啐道:“你这奶奶,怎么恩将仇报?我出手背你离开,你把妖怪引我家来了!”
只听祸水东引,哪有把妖怪引到自家的道理?
不对,这老婆婆又不曾来过他家,怎么知道他家在何方?
但眼下由不得班头想那么多了。
身后就是妻儿,他回头望眼窗户透出的烛火,握紧刀柄,再望向猪妖时,神情坚毅。
大野猪不知为何也停下脚步,隔着十来步距离,远远与他对峙。
肥硕巨大猪头摇晃,涎水垂成线,在地面聚成小滩水洼。
它死死盯着班头,哼哧哼哧喘气。
“蠢猪,声音小些,莫惊动我夫人!”虎班头话音落下,心中生出无尽勇气,双臂肌肉暴起,如电冲向野猪妖。
大刀劈落。
“崩——”
刀卷了刃,只在野猪黑皮留下一线细细白痕。野猪抬起头,舌头一卷,把刀咬入口中,嘎嘣嘎嘣咬几下,吐出一团废铁。
班头双臂发麻,被野猪撞飞,像破布袋般摔在地上。
他牙咬出血,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怕弄出声响,妻儿推门查看,落入这妖怪口中。
没想到尽力一搏,看起来像个笑话。
野猪能咬碎铁刃的巨口就在眼前,除却镰刀一样突出的两根大牙,它的嘴里还有两排密密麻麻的小牙,像两排锯齿。
眼看它一张口,就能吞掉班头脑袋,锯齿银牙轻松咬断脆弱脖颈。
班头已经在等死。
野猪妖却闭上嘴巴,呼哧喘气,慢慢往后退,瞧着极其紧张恐惧。
什么东西,能让如此恐怖的猪妖害怕?
班头抹了把脸上黏稠的涎水,一点点转过头,往后看。
一只毛绒绒的爪子踏碎夜色,从他身后走来。
是头吊睛白额大虎,个头比成精的猪妖小些,头圆耳短,四肢有力,橘皮毛上黑色花纹绚烂,在月下流动美丽的光芒。
它似乎饿得有点久了,显得颇为苗条瘦长,一爪子把班头按倒在地上。
爪子按住班头胸口。
班头心脏狂跳,一对上老虎琉璃般的眼睛,连一丝反抗的念头也没有了。
这破地方,怎地这么多妖怪?
老虎无视猪妖,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了几遭。
大虫舌头上长满密密麻麻的倒刺,一口舔下去,非在人身上刮一层皮肉不可。但这种母大虫舔舐时,刻意收起了倒刺。
班头只觉脸上有些麻痒刺痛。
野猪妖不愿看到手的肉被别人抢去,呼哧喘气,前蹄刨地,用力往前冲撞。
老虎停下舔舐,低吼一声。极具压迫感的声音穿透夜空,整片长街都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