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张开嘴,草掉在地上。
羊倌怒道:“你这小子,拿我玩笑吗?你找人便找人,指我的羊作什么,人还能变成羊吗?”
长孙荷月走过来,掏出一颗莹润的珍珠,“我们把你的羊买了,成不成?”
羊倌盯着珍珠,目光闪烁,片刻,才咬着牙说:“我的羊不卖!”他把鞭子一挥,作势要把羊赶走,几个少年连忙跟在后面,生怕把羊群跟丢。
“一颗不够吗?”长孙荷月又拿出一块碎金,一块玉佩,十几粒小一些的米粒珠子,少女捧着一手金玉,问:“这些够了嘛。”
羊倌瞥了一眼,连忙转过头,捂住眼睛,说:“你倒是有钱,这些东西,何止买一头羊,再买十群羊都不止。”
但不等众人面露喜色,他又接道:“不过我的羊,不卖。你们买别家的去吧。”
长孙荷月:“你这个犟老头,怎么不讲道理!”
“强买强卖,到底是谁不讲道理?”羊倌忽然往前望去,“遭了,快跟丢人了,不和你们这几个小孩子犟嘴,走吧。”
他一挥手,赶着羊群往前。
长孙荷月连忙拦在前头,却见羊猛地腾起四蹄,脚踩云朵,化作千百只白鹤,簌簌从他们头顶飞过。风云残云,几片鹤羽悠然飘落,掉在地上变作符纸。
这才意识到,方才赶羊人并非普通羊倌,而是一位高手。
易存二哭丧着脸,说:“完了,迟师姐变成鸟飞走喽。”
“谁变成鸟?”
“迟师姐啊……啊!迟师姐!”
逢雪清洗身上的灰尘,换了身安静衣裳,从河边走过来,她一眼注意到地上符纸,拿起来看了下,眉梢轻挑。
“也亏你们碰见的人好说话,没遇见用造畜之法的邪魔外道。”
长孙荷月悄悄靠近她,歪头问:“师姐,造畜是什么?”
逢雪:“便是把畜生的皮贴在人身上,将人变成畜生,为自己驱动,以前人牙子们常用此法,偷掳妇女孩童,人人自危。也有不少路过的游僧术士,被当作人牙子误杀,乱过一阵。”
后来有镇厄司整治,造畜之法不再盛行,但也从未失传。
长孙荷月眨眨眼,“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赚钱,一个小孩二十两,一个女人十两。”
长孙荷月眼睛瞪得圆圆,不可思议问:“就这么多?”
逢雪笑了笑,“大差不差吧。我又没卖过小孩……”
“就为了这点钱?”
风扶柳低声说:“长孙师妹,人命本来就是比草还贱的东西,师姐说的,还是富庶之地,行情好时的价钱。若是再穷些的地方,不需要人牙子拐卖,一斗粮食,就能从大人手底换来个健全小孩。”
长孙荷月浑身鸡皮疙瘩起来,忍不住抱住双臂,“呸,这些人也配当爹娘!哪有为了一斗米,把自己孩子卖了的?”
“师妹是千金之躯,价值千金,我们是斗升小民,只值斗升的价钱。”
长孙荷月:“哪有?”她幽怨地望了眼风扶柳,风师妹不复之前柔弱,眉眼间隐约添上几分戾气,让她感到几分害怕,不由靠逢雪更近,道:“我不还是陪你一起去阴曹地府了嘛。”
风扶柳微微一怔,低下眉眼,嘴角往上扬了扬,“多谢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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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雪本是想折回去找叶蓬舟的。
然而回到杏林,云梦几个人早已离开。他们来此,也是参加法会,想必最后会去无色镇,在无色镇去寻他也一样。
逢雪心中还有许多话想问他。
“这次法会不安全,”她正色对几个同门道:“不若早些回去吧。”
少年们你望我,我看你,神情不太自然。
易存二道:“是白花教?”
“不止白花教。”
易存二看看众人,挠了挠头,“这次不小心,才中了白花教那小娘子……呸,坏娘们的花招。下次见到她,我一定把她捉起来,师姐,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你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