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芩心想刚才那个绿脏辫儿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老天是真的不开眼。”刘凌旭妈妈抹抹眼睛,“听说姓谢的现在混得风生水起的,国内外各种拿奖,还办展。白眼狼一个,老爷子当年真不应该养他的,养只狗都比他懂感恩。”
涂芩盯着铁盆里头的火苗。
这些话让她不太舒服,交浅言深,而且太过恶毒。
“可怜了我的儿……”刘凌旭妈妈说着说着突然就哭了起来,拍着大腿。
涂芩有些猝不及防地看着她。
旁边有亲戚过来搀扶,刘凌旭妈妈挣扎着跑到停灵的地方,一下下拍着旁边的木料。
“你要是真在天有灵,就应该让姓谢的一头磕死在这里啊……”
“你哥哥就是被他害的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拉长的尾音带着音调,和背景哀戚的唢呐声融在一起,让人无法喘息。
旁边有人在劝,有人低声附和。
铁盆里的温度高,金箔化成灰一点点绕着飞上天。
金子这个温度下肯定不会被烧成灰,所以这白事小店老板吹嘘的金箔八成是假的,还收她二十块钱一张。
不过烧都烧了,刘凌旭收到以后图个乐也是好的。
涂芩安静地烧掉最后一张金箔,站起来又看了刘凌旭遗像一眼,离开了这个破旧的殡仪馆。
在门口等网约车的时候,她看到了路口角落里停着那辆黑色轿车,本省车牌,上头有个租赁车公司的标识。
车里没有人,绿脏辫儿在马路边坐着,耳朵旁边贴着手机,嗓门大得隔老远还能听到几个重音。
车子另一边的树下面靠着那个高个子的男人,应该姓谢,手里拿着一瓶水,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绿脏辫儿打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又很有故事感。
涂芩拿手机拍了一张照。
按下拍照键的那一秒,绿脏辫儿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那男人手里拿着的矿泉水瓶很精准地砸了过去,快门捕捉到他抬手的瞬间。
涂芩把照片里两个人的人脸都模糊掉,放到素材集里,收了手机。
如果真的有鬼魂,刘凌旭应该会半夜找她。
来参加葬礼一点素材没收集到,反而拍了个似乎是他们家仇家的照片珍而重之地放素材库里了。
但是真的非常符合她的审美。
光看照片就能脑补几十万字爱恨情仇的那种故事感。
涂芩上了网约车还忍不住拿出照片放大缩小看了半天,再回头拍了一张破烂的殡仪馆照片,把刘凌旭的□□头像拉到了句号的分组里,这组里头已经有两个人,一个是她高三的班主任,一个是她自己建的小号,上面是她妈妈的名字。
这都是她参加过葬礼的人,也是永远都不会亮起来的号。
网约车司机从她上车就一直在跟她嘀咕这一趟不划算,这县城平时没有什么人打车,他送这一趟肯定得空车回,往返的油费却只收了单程的钱。
涂芩一声不吭地把手机镜头对着司机,跟司机说了一句:“师傅,我在直播。”
网约车司机一愣,瞬间闭了嘴。
涂芩笑笑,拿着手机举了一会,锁了屏戴上耳机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