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沈嵘戟丝毫没有预料,一把捞过桌上放着的银针包,猛地站起身来往床边走去,双指搭上她冰凉的手爪子又给她切了一脉,随后手上麻利地开始给她施针。
伴随着朝汐深浅不一的呼吸,沈嵘戟手下一根根银针扎入皮肉,两人神色皆是凝重起来。
半晌后,被扎成刺猬的朝汐长舒了口气:“沈兄。”
沈嵘戟眨眨眼:“什么?”
朝汐本想缓和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毕竟还是求人办事,老端着架子也不像样,可奈何沈嵘戟下针的时候直接给她扎成了个面瘫,除了眼角眉梢带着的些笑意,其余地方当真是不苟言笑极了。
“我中毒这事还请沈兄不要声张,切记,不要同我小姑姑讲起,下毒之人既然等得了我二十年,只怕是再多等些时日也无妨,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还请沈兄务必答应子衿。”
沈嵘戟眉心微微皱了皱,不置可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沈嵘戟替她收了针,又给她开了一副安神静心的药,过程中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他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诉说的悲愤。
朝汐自打能下地走路时起,就成了京城里的霸王,偷御酒揍官吏,带着皇子爬墙头,仗着自己后台有将军府和皇宫这两座大山,凡是能想出来混账事她都做过。
当年因为她偷入沈府砸了九龙杯一事,他还被沈老爷子给罚了一通,要不是京城小霸王事后登门赔罪,当时还是病秧子的他,差一点就要命丧沈家祠堂,所以对于沈嵘戟来说,朝汐算他是半个仇人。
当他知道朝汐参军入伍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些不屑和鄙夷的,一个成天在街面上撒泼打滚的小混蛋,在军中能有什么成绩?无非就是仗着自家老爹的军威,再次横行三军罢了。
于是朝汐参军的六年里,他尽自己所能一点一点地打探她在军中的消息,为的就是求证自己心里的想法,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去参军,身后没有百八十个仆人伺候着?
也不知道是去摆架子的还是扰乱军心的。
可是他得到手的消息,却并非如此——从她参军至今,烧过粮草,打过北漠,杀过蛮夷,破过楼兰,父母双亲战死沙场,她临危受命,险些陨身异国他乡,头颅没少抛热血没少洒,只身一人抗起西北边境的防护。
这样一个背满了千秋的不世之功的人,现如今却要告诉她,她早已被京城中的明枪暗箭算计了数年,她为此拼了性命要保护的王公贵胄,早已阻断了她回头的路。
她殚精竭虑的守着的江山……
沈嵘戟混迹江湖朝堂多年,早就天真不再,所有的道理他都心知肚明,只是偶尔还是会有那么刹那的光景,会被世道人心和那些虚无缥缈的权贵迎面冻得打个激灵。
“对了沈兄,方才心急,有两件事忘了问。”朝汐的话音将他的注意力l拉回来。
“将军请讲。”沈嵘戟停下了笔,将药方叠好,压在了茶杯下。
朝汐:“你说十殿莲的功效只是替人续命是不是?那为什么在晚间的宫宴上,我一见到楼兰的那个三王子,便觉得气血翻涌,浑身燥热难挡,虚实幻境扑面而来,险些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