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我不是不知道。”朝汐再皱眉,“只是回京这几日,我一直在想,父亲为了保住桑檀那个小皇帝的江山,亲自领兵北上,征讨北疆,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了进去,身后竟然还要受此折辱,这个江山,我等保得,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子衿。”韩雪飞一愣,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压在朝汐肩膀上的手指蓦地一缩,力度不由得大了几分,有些难以置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朝汐回过神来,难得从他脸上看见错愕,轻轻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笑道:“我就是信口胡说,你难不成当真了?”
韩雪飞睨了她一眼,心想:“你小子想怎么样?还要造反不成?”
韩雪飞收回手,又把目光转向校场上那几百个白花花的屁股上,眼角一跳:“方才过来的急,有件事忘了给你说。”
朝汐:“有屁快放。”
韩雪飞也不生气,神色颇为轻快,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的幸灾乐祸:“我刚才从帐中出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长公主正往大营这走,这么一算时间,应该快到校场了。”
朝汐木呆呆地看着满地鲜血淋漓的脑袋瓜子,校场上的哀嚎声还在不断地穿进她的耳朵,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
冲着韩雪飞大叫:“你他娘的不早说!”
她不想让桑晴看到自己杀伐决断,双手沾满鲜血的模样,更不想让这满地腥臭的红色脏了她的眼,她应该是被保护在皇宫里的向阳花,风吹不到,雨打不着。
退一万步来说,堂堂一个大长公主,第一次到军中大营里,就看到这满校场几百个光着屁股的大老爷们儿,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心里一着急,也不管校场上的军棍打没打完,转身就要走。
“哎,等等!”韩雪飞叫住她。
朝汐脚下一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韩雪飞:“你就这么去?”
朝汐一头雾水:“不然呢?”
韩雪飞失笑,抬起胳膊,伸出手掌。
朝汐有些莫名其妙,又见韩雪飞的眼睛往自己腰间飞了飞,低下头去,通身剔透的翡翠玉佩好像有灵性似的晃了晃,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给摘了下来,递给他。
韩雪飞接过玉佩,叹了口气,又问:“你当真的?”
“自然是当真的!”朝汐抬起,头目光如火。
韩雪飞又道:“可是你刚刚……”
“这不一样。”朝汐打断他,“桑晴是桑晴,桑檀是桑檀,我保桑檀的江山是为了什么,你心知肚明,我自然不会因为那个只比我大了两岁的小皇帝而生桑晴的气。再说,桑檀疑心病重,我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从前他还是皇子,我在皇宫里同他一起玩的时候就见识过了。你放心,只要我皇祖母一日不改姓,我朝子衿就保得他桑檀的江山,一日安稳。”
韩雪飞点头,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朝汐这么真真切切的表明自己的想法,可内心里却还是有些震惊,面子上不便带出来,只好一脸漠然。
朝汐见他不回话,也不打算继续在这跟他扯,耸了耸肩,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才刚出校场大门,正好迎面遇上一脸着急的桑晴,桑晴看见朝汐,心下一松,正要开口,又听见朝汐笑嘻嘻地问道:“小姑姑怎么来了?”
桑晴看到她,原本怒气都消了一半,被她这么一问,竟又给挑起来了,手指点着她的额头向后轻轻一推:“你啊,还好意思问?”
朝汐不明就里:“我怎么了?”
桑晴:“昨日宫宴上我就看你不对劲,想让人提醒你少喝些,却又看见你与大理寺少卿交谈甚欢,也不好插话。今日皇上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提起你醉酒误了早朝的事,太皇太后心疼你,倒还把他还说了一通。皇上心里有火,跑到我这来念秧子,说是满京城里,除了太皇太后你就听我的话,这不,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朝汐眨巴着眼,眉毛挑的老高,一时间没搞懂,这小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桑檀让你来看我?”
“浑小子,说什么呢!”桑晴眉心一跳,赶忙去捂她的嘴。
突然到来的一股子温热敷住了她的嘴,桑晴身上特有的香气一股脑钻进了朝汐的鼻子里,她先是一愣,随即睁大了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又听见桑晴笑着道:“皇上的名讳哪能是你随口就叫的,我看你是觉得御史台每日的清闲的要命,巴巴地给他们送去参你的折子!”
朝汐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后背紧绷了起来,挺得笔直。
桑晴见她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用力憋住了她,赶忙又撤了手,一脸关切:“怎么了?”
朝汐手心里全是汗,胸口也努力压着那股起伏,直到桑晴撤回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朝汐摆手:“没,没事。”
18狼崽
似是想起了什么,朝汐稳了稳心神,又问:“小姑姑怎么知道我在营里?怕不是在我身边安了探子?”
桑晴失笑:“我去过你府上,没见到人,问了周伯,他也说不知道,本想先回去明日再说,临走的时候,见到了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说是军师喊你回营扫地,我心下好奇,那么大的一个军营,竟还让你一个大将军来打扫?”
朝汐憋憋嘴,心想:“朝云这小丫头,平时看着挺机灵,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成了个二傻子?”
心里这么想着,可面子上还不能让桑晴看出什么,只能笑着跟她打太极,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跟她瞎扯,却又听见校场里传来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还连带着几声,木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