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昌雯想靠着昏暗的光线糊弄说“这只是假人道具”之类的,但哪怕能强行无视掉喷溅得到处都是的血液,这血腥味的传递也不可能受光线压制。
易昌雯:相反,光线糟糕时,嗅觉好像会更敏锐一点。
桂威张大嘴,像是想要尖叫,但似乎又有点喘不上气。
易昌雯也不敢靠过去给桂威顺气,因为刚刚易晖脑袋割得太突然,易昌雯又不像小绒毛熟练掌握了用能量维持体表干净的技能,于是易昌雯没防备地被溅了一身的血,还一时没法处理。
当前在这杂物房里的所有东西中,易昌雯的吓人程度可能仅次于那颗人头。
桂威最终没有叫出声,她直接昏了过去。
易昌雯看着桂威倒地的过程,有点纳闷:真昏还是假昏啊?倒地的动作那么柔软、倒地的声音那么小。通常昏倒不是直挺挺地倒下吗?倒下时还经常会磕伤手指、手肘、后脑勺什么的。你这种倒法让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必要扶你一下。
易昌雯:算了,还是不扶了。反正你这姿势也不太可能受伤,我扶你还沾你一身血。
小绒毛沿着没有溅到血的位置跳动,一直跳出了杂物房,继续保持了自己全身毛的干净,到达桂威身边。
小绒毛听了听桂威的呼吸声,然后对易昌雯说:“假如我们现在全部陷在幻觉之中,易晖的死是否不是真死?他是否用死亡让自己回归了现实?”
桂威猛地坐起身,直直瞪向小绒毛:“你在说话?”
易昌雯:啊,果然是装晕。这孩子戏还挺多。
小绒毛高傲地看着桂威,回答:“在幻想的世界中,猫说话有问题吗?这不是常规设定吗?”
易昌雯:同样是高傲表情,猫的比人的可爱多了。
桂威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呢喃:“啊,我果然是陷入了幻觉世界吗?当学校突然变成鬼屋时我就怀疑过这个,但后妈的死让我感觉太痛快了,所以我说服自己把这里当现实,但……”
桂威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如果我的意识正在幻觉之中,那么我真正的身体呢?是不是我在学校里突然晕倒,然后我被送到了医院?我现在是在医院里当植物人吧?”
小绒毛:“不一定。也可能你昏倒时正身处一个偏僻的地方,没人发现你,于是你没能得到及时的医治,然后你就死掉啦。”
桂威:“……”
易昌雯:“其实我觉得,我们仨更可能是那种情况。”
桂威:“你们仨?你们俩和这个……”
桂威看了一眼易晖的头,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问:“是一伙的?”
这次桂威的表情中嫌恶大于恐惧。好像她已经默认了这头只是幻觉的一部分、和血浆电影画面属于同一类,进而认为如果她因为这种小场面表现出恐惧,会让她显得很没面子。
易昌雯:“是同事。我们本来一起接了一份工作,但莫名其妙被分散到了三个不同的地方,虽然好不容易又重新聚集到了一处,却……”
易昌雯:“哪怕这里是幻觉世界、哪怕易晖的死意味着他回到了现实,但我们在这幻觉世界里也确实少了一个同伴,遇到危险时便少了一份力量。”
易昌雯:“而且易晖死得太迅速,没有将他来到这里之前发现的信息告诉我们。我们可能因此缺失了一份破除幻觉的关键线索。”
桂威站起身,故作不在意地眼睛避开易晖的头及身体,也避开易昌雯那被溅到的满身血,提议:“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易昌雯点头:“好。”
易昌雯先从易晖手中取下他用来割掉自己头的镜子片,然后将易晖的身体放平,并将他的头摆到他脖子上方的位置。
易昌雯:反正这地方看起来也没有破案需求,就不用为警方保护现场了,优先让同事显得……美观一点吧。再说,如果警察真出现在这里正经办案,易晖用小镜子片割头的事情也根本解释不清。保不保护现场我都是最大嫌疑人。
最后再整体看了一眼房内的一切,易昌雯离开杂物房,与等在外面的桂威及小绒毛会合,并顺便把门掩上。
易昌雯一边和桂威并排走,一边说:“其实我觉得,可能我们一直让易晖的尸体保持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会更好,否则他要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变异了……”
桂威抗拒:“但如果他一直不变异,我们总不能一直守着他吧?眼睁睁看着他尸体腐烂发臭?”
桂威做出略显夸张的嫌恶表情:“太恶心了。要守你自己守,我才不奉陪。”
易昌雯:“那确实也是挺折磨的。不过他可是敢一刀给自己割头的狠人,如果变僵尸,再抄起一块金属片……”
桂威惊愕:“他的头是他自己……割的?”
易昌雯:“不然你以为是怎么回事?杂物房里那血液飞溅量说明那里肯定是第一现场。也就是说,易晖的被割头肯定发生在杂物房内,而不是死在某处的尸体突然瞬移来到这里。如果你认为不是他自己干的,你认为谁是凶手?首先,让我们排除猫。”
易昌雯:“假如你怀疑我是凶手,现在面对我时却如此镇定,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心理素质。”
桂威快速瞥了一眼易昌雯手中带血的镜子片,说:“你该不是想告诉我你手上那个就是凶器吧?我没割过人头,但也不是没有常识,那种东西割破大动脉还行,哪里砍得断骨头。”
易昌雯:“你的看法和我一致,这确实是一件违背了常理的事情。但既然这里是幻想世界,那不合理也就合理了。幻想的领域内,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别说镜子片,哪怕你说纸片能砍断人骨,也一样可能成真。”
桂威带着易昌雯和小绒毛进了她选中的居住房间,依然是之前她看易昌雯在泥地中挣扎的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