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里是员工宿舍,非工作人员请勿入内。”我喊住他。
这位客人面上有点讪讪的,“哦,哦,我马上出去了。”他看起来没什么恶意,单纯对神秘的滨海路1999号有点好奇,边往外走,边问我,“这么好的装修,真是员工宿舍啊?几人间?你们要付住宿费吗?……”
我随口应付着他,总算把他带出去了。
这样的人不是孤例。
毛裘划给我的责任区是后山,离主会场有点距离,除了一块陡峭的岩壁、岩壁上依山势雕凿的一个凉亭就没有其它建筑了,一眼就可以望到头。他本意是照顾我,但是去后山的路上,我就碰到了两个逗狗的年轻人,在葡萄藤长廊下面遇到踩着柱子边沿去摘葡萄的老头,赤脚踩到景观池里去采莲花的小女孩……我都一一劝阻了,甚至还劝下了两个撸袖子摘手表,不知道什么原因想干架的男人。
这些受邀的客人非富即贵,素质却亟待提高。
才半个小时就这么多幺蛾子,我一想到这场盛会还要持续到半夜,就头疼欲裂。
天助我也,我到了后山一看,上凉亭的唯一一条通道入口处,摆了“维护中”的隔离警示栏。能闲逛到这个角落里的客人本身就少之又少,零星有几个走得远的,看看这个明黄色的警示栏,再看看五六层楼高、黑咕隆咚没有照明的凉亭,也都折返回去了。
我在底下兜了两圈,慢慢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凉亭是滨海路1999号最高的建筑,屋檐边上都有一圈led灯,平时晚上一打开灯,这个小亭子就是黑色画纸上用白线勾勒出的一个工笔画,可漂亮了。这么重要的日子里,物业会这么拉胯?
我抬头往凉亭中仔细多看了几眼,黑暗中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个人影。
翻过隔离警示栏,我用手机的灯光照着台阶,往凉亭中跑去。
我以为又是一个好奇至死的宾客,走上去一看,却是秦嘉守悄无声息地坐在亭子里,倚着栏杆对我微笑。
仿佛小孩子捉迷藏被发现以后,恶作剧得逞的那种微笑。
“我早就看到你了。”他说,“我本来以为要等放烟花的时候,你才能发现我。”
我关了手机灯光,问:“底下的警示牌是你放的?”
“嗯。这样清净点。”他无私地传授我一个小妙招,“平时警示栏都放在底下工具间里,你要是不想被人找到,也可以这么干,能躲个两三小时。”
“你不去招呼客人,在这躲清静啊?”
“又不是我生日。”他漫不经心地说,“过生日的那位,估计希望我最好不要出现,以免抢了他的风头。我这不是遂了他的愿吗。”
我从他状似随意的语气中听出一点点端倪。
“你不会在酸你哥哥能有这么隆重的生日晚宴吧?”我问。
“没有。”他矢口否认,静默了片刻,又看着远处热闹非凡的人群,淡淡地说,“我不羡慕他的生日晚宴开支了多少巨款,或者有多少贵宾到场庆贺,但不得不承认,妈妈肯为了他花这么多心思,我有点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