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姚映夏又记起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
此时距离姚启航去世已有半年,她中考时又超常发挥,拿到了A中万里挑一的免费生资格,可谓双喜临门。
短暂清闲下来的姚映夏终于发现母亲有了惊人的变化。
从前姚启航不许她化妆,偶尔涂个口红都要被荡妇羞辱。如今许念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装扮自己,她本就漂亮,只是从前过得苦,面容里都透着疲累,眼下死了老公,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她想妈妈一定是恋爱了,并且那个男人十分慷慨,家里多了很多昂贵的包包首饰,许念终于被滋养的光彩照人。
姚映夏只祈求那个人情绪稳定,不要如姚启航一般恶劣,许念曾经被打断过三根肋骨,每逢雨天都会隐隐作痛。
暑假结束的前几天,许念终于主动跟她聊起自己的事:“夏夏,我最近有在跟一个叔叔接触。”
姚映夏并不感到意外,只关心妈妈在这段感情中是否能够幸福:“他有正经工作吗?身体健康吗?家里什么情况?对你好不好?”
女儿很少会有这样多的问题抛给她,许念一时有些想笑,挨个回答:“有正经工作,身体还算健康,丧偶,没有孩子,对我很好。”
姚映夏稍稍安心,往后许念应该不会有复杂的家庭关系需要处理,她想了想又问:“妈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许念稍作回忆:“大概是四个月前,他的血压出了一些问题,来医院调理,我是他的管床护士。”
许念太了解女儿的担忧,这些年来她们相依为命,互为同盟:“妈妈知道,你比谁都想妈妈过得好,如果你愿意,妈妈想安排你们见个面。”
在此后的几次接触中,姚映夏逐渐确认沈长河是个还不错的交往对象,绅士,体贴,情绪稳定,谈吐谦和,有钱似乎只是他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以至于后来姚映夏时常感慨,有这样优秀的哥哥,怎么就教出了沈星川那样的弟弟。
此时沈星川刚刚将姚映夏抱入副驾,喂了颗奶糖给她。
却见姚映夏眉头紧锁,也不知梦到了什么。
他的小侄女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很少见她有轻松舒展的时候,仿佛怀揣着天大的无解心事。
等回过神来,沈星川已经在揉她的眉心。
姚映夏便是在此时醒过来的。
她浅棕色的瞳仁里倒映出了沈星川的脸,隔得太近,那双桃花眼似乎像是要吃人,姚映夏受到了极大惊吓,猛地向后仰去。
就在她即将撞到车玻璃时,一只大手托住了她的后颈,此时的姿势太过暧昧,似乎下一秒他就要吻上来。
姚映夏很是有些惊慌,整个身体都变得十分僵硬,眼神却愈发寒厉,冷冷看着他说:“小叔,请你自重。”
姚映夏极少这样称呼他,以至于沈星川一时怔忪,眼中闪过微微惊讶的神色,悻悻地抽回了手:“我对你这样的小孩子不感兴趣。”
他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不舒服,沈星川将其归咎于自尊心作祟,向来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
姚映夏却没有卸下防备,她这十八年来深受男人所害,从小到大姚启航都是挥之不去的阴影,后来贺鸣又像疯狗一样追着她不放,除此之外还要忍受各种凝视和诋毁,她太讨厌没有边界感的男人。
后来他们谁都没再开口,沈星川将车开的飞快,窗外倒退的路灯已经闪成了幻影,姚映夏又有些头晕,不得不怀疑沈星川是不是恼羞成怒,借机报复。
恰在此时姚映夏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人是许念。
她按下接听,就听许念有些焦急地问:“夏夏,你还好吧?”
她故作轻松道:“妈妈,我没事,你放心。”
被开除的事她还不准备告诉许念,她离得那样远,一时半刻又赶不回来,还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子,等她回国再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