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境的无常,还是真有什么问题?
她迟疑着走到案几前,看着空荡荡的案几许久,忽听一个微弱的女声神神叨叨又惊恐地说:“他来了?。”
宁知越下意识抬头环顾四周,又想到什么,快步走到围栏边,挑起帷幔。
外面还是昏沉寂静的一片,并不?见什么人。
但这时,冯昭回道:“你不?该来的。”
一个人都?没有,究竟是谁来了?……
宁知越又环顾四周一圈,还是没见着其他人,生出一丝气?恼,她偏头朝榻边看去,见冯昭端坐在榻沿正中,面上似笑非笑,又流露出一丝无奈的忧愁,双眸目不?斜视幽幽地看着她。
愣了?一晌,宁知越明白了?,她以为冯昭的那?句话是顺着回应公主的那?句“他来了?”,但他这句话根本?就是对着她说的。
她顿了?顿,没去想为什么独独冯昭看见了?自己,张张嘴,本?想问一句你这话什么意思,话到嘴边,待瞥见他身后,也?不?禁毛骨悚然,睁圆了?眼。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从?冯昭的右侧伸出,一把抓住他的右侧衣袍,似是借着这个力?道,床帏里公主缓缓地直起身,忽而一只莹白雕饰纹路还掺了?一团糖色的玉镯从?她手臂滑至手腕,宁知越再去看公主的脸时,却看到一张与湖畔女尸一般两眼黑洞白森森的骷髅。
一觉醒来,室内光影暗淡。
宁知越一溜从榻上坐直了?身,望想榻边将要燃尽的灯烛,只有一粒豆粒大小的火苗在蜡水中轻漾,经她这么一动作,那一点?星火大小的苗儿也只挣扎了?一息便?完全灭尽。
身上冷汗涔涔,一阵一阵的发颤,脑子里一时全是梦里那具骷髅还有冯昭阴恻恻的笑脸。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屋外有动静,齐整的脚步声进进出出,严肃的问话声,是在核查褚玉苑的伶人。
自虞循跟她说了?其他人对?褚玉苑新招的伶人怀疑后,褚玉苑到处都有袁志用派来的巡卫的影子,来来回回的问话、搜查,但从来都是避开她,绝对?不靠近,连带着那天?晚上在听雪堂里,狐假虎威的幕僚见了?她也是匆匆瞥过一眼,让巡卫避开她,能不见面就绝对?不当看见她的。
宁知越自然知道?,这是袁志用跟他交待过的结果,至于交待了?多少……还真的难以估摸。但现?在这个并不重要,袁志用幕僚这一举动,足以表明他接下来不会有旁的动作,或许在关键时候还能帮她一点?忙,无甚可惧怕的。
然别苑里的人不是宁知越,除了?她无人知晓这个在暗地里进行的契约。袁志用这些日子除了?帮着盘查别苑仆众,鲜少在人前露面。但他的名字就是一个威胁,即便?不露面,只在别苑一隅安静待着,都让别苑上下人心?惶惶,更?遑论他的下属甲胄兵器加身,威武逼人,盘查时众人都是秉着气,生怕说错一句话。
只这拨人来来回回已经查了?好几日,明明没有结果还要硬查,再这么闹下去虞循该来找她了?。
正想着,门?外祝十娘的声音响起:“虞钦使是来找阿越的?她还在休息呢?大约是前些时候累着了?,这几日总是昏昏沉沉的,睡个不停。”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宁知越掀开被子下榻,心?道?:自己琢磨说词也确实让他等太久了?,不过今日真真切切做了?一场梦,也省得自己混编乱造了?。
屋内昏暗,却?也不是全然看不清,宁知越暗中瞥了?一眼靠床榻一侧的衣桁,两三步路的距离,犯不着再费劲点?灯。
她摸索着到衣桁边,一个不留神,未曾注意到榻边矮几的一只腿,脚下一绊,将矮几上的烛台都给掀翻在地,人也险些将衣桁扑翻。
“阿越?”祝十娘拍了?拍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屋内的动静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祝十娘大约是察觉到了?,一边低声与人絮叨着,一边拍门?喊话。
“没事,不小心?绊了?一下。”
宁知越缓过劲,迅速将衣服穿戴整齐,又匆匆去开了?门?。
门?扇拉开,便?见祝十娘堵着正门?,虞循与周陆然在后头?张望着。见她出来,祝十娘瞥见屋里黢黑,嗔怪她:“屋里都不点?灯,不怪会被绊倒。”
“睡了?一觉,蜡烛烧完了?,看着也不是
那么黑,就没有再点?灯。”
“那也不能着急,你手上伤口还未愈合,万事都得小心?些。”虞循上前来,将她上下一阵打量,瞥见她额间?浸湿的碎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做噩梦了??”
宁知越点?点?头?:“我正想去找你……”她想了?想,往外扫了?一眼,一队队齐整的士兵从廊下行过,宁知越看见那领头?的人正是袁志用身边的那个幕僚,瞧见这边动静,往这一处瞥了?一眼,见宁知越看过来,又慌忙扭头?,快步离开。
鬼鬼祟祟的。
宁知越不再管他,叹了?一口气,顿了?顿说:“先去水榭吧。”
她面色微沉,拧着眉,眼底还有一丝倦色,煞有介事的样子,虞循也一时难以分辨她究竟是在配合做局,还是真又做了?噩梦,也不多说什么,随着宁知越往苑内去。
路上宁知越一句“到了?水榭再说”便?再无他言,虞循也不追问,就一路跟着,等快到水榭,又回到那场梦境开始的地方?。
“怎么了??”虞循看着宁知越步子越放越缓,偏头?朝着湖面,直至停下,看得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