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敷衍地应承,指肚涂到他眼尾时,却摸到一片湿润,阮芳庭唇瓣战栗,紧紧抿着,他的目光里含着许多委屈和恨,可开口,阮芳庭又说:“李新蝉,那你知不知道,我被你丢在京城,已经想你想得快要死掉了。。。。。。。。”
与乌兹国的战役胶着了将近半年,最后攻陷了乌兹海防,临时管控住国都后,便由朝廷派人谈判接管。而皇帝又下旨召我回京,进都察院任右佥都御史一职。安和公主也由我护送回京,路上她说皇帝此番对我明升暗降,是怕我在崖州发展势力拥兵自重,还真是个疑心不死的老狐狸。
我没有认真在听她说什么,反而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又想起阮芳庭,在崖州这半年,他一直不曾与主动谈起京中的局势,只喜欢说崖州既是流放之地,那么作对流放的野鸳鸯,才该是正事儿。阮芳庭确实也这么做了,在崖州没有插手我的政务,而是忙着在厨房忙活一日三餐,特意从京城带的食材,甚至还有李荷花女士腌的腊肠。他喜欢坐在衙门门口的台阶上等我,日暮时烟紫色的云彩拉扯又纠缠,阮芳庭捧着脸像朵枯萎的花,而远远从街道尽头听见我喊他,赤脚提着鱼虾朝他跑过来时,阮芳庭就又舒展明艳起来,他张开怀抱,弯腰抱住我,像贤惠的妻子,也像我的田螺王子,阮芳庭会说:“饭好了,李新蝉,我在等你一起吃饭。”
和乌兹开战前夕,我睡前刚送走安和,还在看她画的军防图,夜色里阮芳庭却推开门进来,吹灭了床头的烛火。他爬上床坐到我退上时,我才在朦胧月色中看清楚,他一捧泼墨似的乌发披散在腰间,只穿着水红石榴裙,雪白的皮肤和艳丽的布料相衬,都化作他眼波流转的媚色。
阮芳庭抓着我的手伸到群。子里,平淡地说:“我今天里面没穿。”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手指在艳红的石榴裙里摩挲着,笑了笑问:“芳芳,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很像担心丈夫上战场一去不回,所以抓紧最后的时候在肚子里留种传宗接代的妻子呀?”
阮芳庭扬起雪白的长颈,姿态愈发舒展,睫羽低垂,压碎泪光揉在瞳孔里:“我不需要传宗接代,李新蝉,我就是能生,也不会要孩子还分走你的爱。我今夜只是要你记住。。。。。。。。”
后颈被扣住,我的脸埋入熟悉的香馥之中,美丽的毒蛇一圈一圈盘到我身上。玉瘦香浓,檀深雪散。
阮芳庭轻叹一声,掉了滴眼泪,说:“我要你记住,我说过的,李新蝉,你活着,我才活着。”
好在,我活着,阮芳庭也活着。他提前回京述职,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临走前因为有刘贺的探子在,阮芳庭只在护卫的拥簇下,遥遥朝我颔首致意。而回府后,又有一桌我在京城时爱吃的饭菜,都是阮芳庭半夜起来提前做好的。我坐下来吃,但尝不出来味道,因为眼泪流进嘴里,怎么嚼都是苦的。
我想起十九岁在太学时,我对阮芳庭说:“等我考完科举,我就娶你。”
如果顺利的话,我想我也该和阮芳庭做了六年的夫妻,我们会有一个小小的家,家里会有亲人有爱人,有庭前的琵琶树和庭后的杨槐柳。可如今的二十六岁,满桌残羹冷炙,满朝豺狼虎豹,我看不到。。。。。。。。我早就看不到我和阮芳庭的家在哪了。。。。。。。
安和见我靠在那想事,卷起书敲了下我的额头,马车已经行至京城外的莫愁山。安和斟了两杯茶,举起一杯挑眉笑看我。
“我本来是以为韩世修的学生,定然是像他一样的小顽固。但李新蝉,现在我已经看穿你了。”她喜欢上手捏我的脸,又凑过来,附耳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现在,我只问你。。。。。。。。”
茶杯递在我面前,几片细叶沉浮,水纹顺着马车颠簸一圈圈散开。耳畔,有道声音叩问:“小李大人,你敢不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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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早朝我又照例参了内省厂,站我左边的同僚是从外地新调入都察院的,见到传闻中手段阴狠的阮芳庭目光不善地朝我们看过来,吓得将脑袋埋得更低,偷偷拽我的袖子不断小声警告:“够了够了,阮芳庭往这边看过来了。。。。。。。他眼神好瘆人。。。。。。。估计在琢磨着怎么将你剥皮抽筋呢,你仔细些吧。。。。。。。”
我抬头直愣愣朝阮芳庭望过去,正抓住他的目光,于是弯唇笑了笑,拨着腰间的流苏,什么话都没说。
“看就看呗,阮芳庭爱看就让他看。”我扯回袖子,留给同僚一个英勇无畏的侧脸,心里想:阮芳庭能琢磨什么?还不是琢磨着在床上勾引我!
下朝后又在都察院处理完公务,我原是打算去武侯街附近找个摊子,边吃边等阮芳庭回府,等他换身衣服再回乌仁巷吃饺子。但半路又被许之冲劫去了茶楼,说是请我吃面,其实就是为了研究我在崖州主持改造的战船。这小子是老师回乡办学后收的弟子,自己争气考到了翰林院。在朝中也一直以我的师弟的名号示外,尤其在我回京后,黏得愈发紧。
许之冲算是天才类的学生,读书比我通透,但也容易较劲。现在好不容易下朝,点了两碗面,还没吃一口,他已经喊了我不下几十声师姐,并且拿着图纸问了我好些个细节。好不容易应付完,我搅了搅坨住的面,刚挑起一筷子还没送进嘴里。房间门又被推开,阮芳庭换了一身云锦飞梭袍,走进这小破包厢里,像只华丽的孔雀。他大冬天还拿着把扇子,掩面笑了笑,走到我和许之冲中间,目光刀刃般刮过,又抿唇阴阳怪气地说:“都下朝了,还师姐师弟叫得那样亲热。知道的是你们师出同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新的调情手段呢。”
“你小子想得好脏啊。”我抬手夺了阮芳庭的扇子,无语地回敬一句,然后在许之冲惊慌的目光中,抓住阮芳庭的手腕起身往门口走:“恶人就得恶人磨,师弟,我去教训一下这个奸佞,让你看看什么叫骨气。恕不奉陪了。”
我话说的正气凛然,抓着阮芳庭在三楼又开了间上等包厢。一进门,眉宇间还是严肃的神色,但双手已经熟练地去解这奸佞的腰带,亲着他的脸,将阮芳庭抱坐在梳妆台上,铜镜映出我们交缠的手指。他启唇吐出一截湿红,勾着我又故意说:“小李大人,你好凶啊,咬得我好疼。”
“小李大人,你师弟知道你正被奸佞勾着腰吗?”
“小李大人,不许和其他人凑那么近,不然奸佞也会难过的,嗯?”
他还在说,发丝披散下来,沾染汗湿的水雾,阮芳庭脚踝系的铃铛随着我的动作轻响,混着他的调笑,吵得我无法专心亲他。只手探过潋滟春波,我解开从小戴着的平安扣,压在阮芳庭舍间,他将玉扣整个。裹。住,只露出一截红线,黏着一捧雪白中的花瓣。
阮芳庭终于安静了,我抱着他,他痴痴地笑,勾紧我的腰,含混地说:“咬。。。。。。。我终于咬住李新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