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到了一道珠帘前,谢流忱让行云停在此处,他独自进去。
行云欲言又止,谢流忱只当自己没看出她的不情愿,直接坐到了崔韵时的床边。
二十多日未见,不算长的日子,从前比这更久不见面的时候都有过,可是这一回却好像不一样。
他仔细地看着她的脸,与他记忆中的她没有丝毫差别。
她还是她,可他总觉得有些许陌生,就好像他只是出了一次远门,就错过小鸟褪去绒毛,长出新羽的过程,小鸟再见到他时,也不再会做出他熟悉的刻意亲近的姿态。
他心思一转,忽而想到怎会如此之巧,从前她是多伶俐勤快的人,从不会睡到这个时辰,如今只是在装病,又不是真病了。
她该不会……是在装睡躲着他吧。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眼皮下眼珠的活动、她呼吸的幅度和频率。
没有问题。
谢流忱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移动到她的手腕上,感受着她的脉搏。
还是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谢流忱茫然地坐了会,头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
他轻轻地托住她的手,看她泛着粉的掌心,和上面的掌纹。
他的记性很好,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会记住这些掌纹是如何分布在她的手心上的。
它们交错延伸,仿佛昭示着某种莫测的命运。
谢流忱忽然想,在她原本既定的命运里,有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片刻后他放弃这种无意义的猜测。
哪怕谢燕拾没有从人群里指着她给他看,哪怕他错过这个时机,直到她与白邈成婚后他才认识她。
但只要他见着她,他就会想方设法拆散他们俩,强行挤进她的世界里。
他和崔韵时才该是天生一对,白邈又算什么。
他将她的手合拢在自己掌心间暖着,忽然发觉她的手空落落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在睡觉,睡前自然会将一切饰物都解下。
可是他摩挲着她的手指,仍是觉得太空了。
他摘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墨玉指环,比划了一下,发现她的中指刚好能戴上。
谢流忱顺势将指环往她的指根处推,在通过指关节时卡顿了一下,他转动指环,仍旧很难推进。
他便一点点地加重力道,最后终于将它套了过去。
他欣赏了一会墨玉指环戴在她手上的效果。
她和它,当真是般配极了。
他的目光从她指间挪开,沿着她的手臂一路向上,缓缓攀爬至她的脸上。
她睡得很沉。
或许这是件好事,因为此时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一无所觉,抓不住他的把柄,也不会发现他的弱点与不堪。
他凝视着她的睡颜。
而后他慢慢低下头,轻嗅她指尖的气息。
那缕气息深入他的肺腑,带来一种让他感到可耻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