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言:“等人来。”
邬子平:“他们万一不来呢?”
荀言:“灯亮了,他们就一定会来。”
荀言话音刚落,殷红羽耳朵一动,就听见了微弱的沙沙声,像是行动不怎么利索的人的鞋底踩在地上,拖着走的感觉,无端显得有点笨拙。
秦以川的十二洲在半空挽了一个剑花,花里胡哨的,杀气却一点都不减。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率先从黑暗的岔路里走出来,膝盖像是受过伤,厚底布鞋落在石板地上,刚刚的沙沙声,就是这个女人发出的。
殷红羽本能地生出一丝忌惮,不仅是因为她稍显怪异的走路方式,更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杆明晃晃的铁叉,顶端被磨得发亮,戳到人的身上就是一个大窟窿。
这一个人还不算什么。
要命的是,她只是第一个。
藏在暗处看不见尽头的两个岔路,与这女人神情、动作都相似的人一个接一个走出来。手里有的拿着铁锹,有的拿着粪叉,有的握着石块,还有的那些古旧的战刀,身上穿的有麻布的有铠甲的有牛仔裤的,和乔臻一起来的十几个男人走在最外侧,手里捏着的是一颗子弹都没来得及打出去的管制枪械。
邬子平的头发都快炸开了:“怎么回事?闹丧尸了!”
秦以川:“丧个鬼的尸,这是木傀儡。”
邬子平一时没有记起来这个有点耳熟的木傀儡是个什么东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瞪大了眼睛:“句芒的傀儡术?!”
句芒这个名字,熟悉的人很熟悉,但是不熟悉的人甚至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这倒也怪不得别人,属实是句芒这人,马甲实在有点多。
那个时代没有文字,部落人少,能住人的地方也不大,故而没有文字也不太影响日常生活。但是从如今回溯去看,就能发现其中一个弊端就是,没有文献记录的话,很多人根本无法为人所知。
说的就是这个句芒。
若翻典礼,会发现他的头衔实在有点多,有人说他是春神太皞的属官,也有人说他是“木德之君”,掌管天下的草木万物,比如那个住着太阳的扶桑神木就归他管;还有人说他是少皞的儿子,鸟身人脸,什么都像,反正就不像个人。
传言甚多,可一个都不对。
他实际上就是一棵老树成了精,能够和植被沟通。年岁不小辈分不大,性子温吞还好说话,哪个部落的地没种好,总喜欢叫他帮忙去打杂。秦以川见过一次这个黑炭头似的傻小子,一笑总能露出两颗白亮亮的小虎牙。
后来起了战争,这小子不愿意打架,就把自己的树根挪到了赢母山旁边的一条小峡谷旁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溪水边一个一个地削木头,做出来的小木人儿活灵活现,经常跑到赢母山上偷果子,被荀言抓住了好几回。
第88章句芒现身
小木人闯了祸,句芒总会亲自上门赔罪,而且每次还不空手,也不怪后世人将他传成护佑春耕的神。在他的照料下,山里酸死个人的野果子竟然也能长得又大又甜,勾引得当年的秦以川和荀言总蠢蠢欲动,想了好几次怎么伸黑手。
句芒拿果子来赎小木人,正中秦以川的下怀。吃人家嘴短,久了总不好意思,便随手教小木人舞刀弄枪,一群巴掌大小的东西拿着木头做的小木剑,舞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直到有一天,有浑身是血的人连滚带爬地找过来,句芒便一去不返了。
没有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句芒的下落。后来天地异变之后,秦以川本以为当年的人都死了,却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见到了句芒的木傀儡。
只是当年灵动调皮甚至还有点坏心眼的木人变成了丧尸,周围妖化的草木藤萝一心想着要了闯入者的命。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周围的木傀儡已经拿着武器围了上来。一个中年女人举着杀猪刀冲着殷红羽的脖子刺,殷红羽一脚踢在她的腰侧,人虽然倒了,却不知道疼,爬起来继续冲过来;邬子平卸了一个大叔的关节,他拖着一高一低的腿,哪怕步履蹒跚,凶性仍然不减。
邬子平试着下了杀手,一掌落在一个老头儿的后颈,这一掌的力量足够将人的颈椎彻底打碎,可老人的脖子耷拉到胸前,身体仍旧可以爬过来。
这的确不是丧尸,和这群木傀儡相比,丧尸它就是个弟弟。
荀言:“这东西不怕火,打别处也没用,要想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只能将四肢与头部都拆下来,但是这些木傀儡的材质坚硬,要想全部打散太耗费时间,与其纠缠,不如甩开。”
殷红羽和邬子平用实际行动响应了这句话。两个人配合着一连拆了两个傀儡,总算将被封死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裂口,十个人铆足了劲儿往里面跑,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百十来个木傀儡,怎么看都有点像丧家之犬。
他们跑得横冲直撞,但越往里,却能感应到一股显得有些奇怪的气息。
不应该说一股,细细分辨的话,就能感应出来,这分明是两种力道彼此僵持,一个狂躁霸道,一个冷酷无情。两相对峙,却都拿对方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