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阳公主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她泪流满面,忽然有种浓重的无力感。
章年被带了下去,临走前他还大喊着“阿姊对不起”,这让博阳公主更加难受,仿佛自己没有尽力。
“阿兄,章年也是跟了您许多年的……”博阳公主抽噎。
“博阳,你当真什么也不知道吗?”
皇帝看着她,意味深长,似有所指。
博阳公主茫然抬头,对上兄长冰冷的眼神,身躯随之一震。
“岑庭和章年在你眼皮底下干了那么多事,你就当真一点都不知情吗?还是你明知道他们能为你带来数不尽的钱财享受,也就索性真当自己不知道了?”
“阿兄……”
博阳公主如坠冰窟。
“博阳,人心是永远贪婪的,朕也如此,所以你的贪心,朕原本也是可以包容的,但你踩到了朕的底线,那就是这个皇位。”
皇帝半蹲下身,对她叹息,就好像面对一个不争气的孩子。
“你是朕的亲妹妹,不会像章年那样被废,日后你就在公主府好生反省吧,没事的话就不要轻易出来了。”
博阳公主颤声问:“阿兄这是……想要软禁我?”
皇帝:“或者你想去陪章年吗?”
博阳公主不说话了。
皇帝叹了一声,挥挥手,让人将她带下去。
岑留岑庭死了,宋今被软禁,章年如今也被废黜,内廷的钉子基本已经清扫一空,南朝的势力很难再从宫里蔓延扩大。
但皇帝脸上却没有志得意满的快感,他的神色甚至比博阳公主进来之前还阴沉,只是望着博阳公主原先的位置,久久伫立。
直到内官小心上前。
“陛下,太医方才去给杨娘子诊脉,说是有喜脉了,杨娘子让人过来禀告。”
……
陆惟从宫里出来,还要回大理寺整理结案的卷宗,就与谢维安分道扬镳。
他不关心博阳公主和章年的结局,因为陆惟早就有所猜测,此事若只是单单敛财闹出的人命,皇帝可能还会放他们一马,但如果牵涉到内廷和数珍会,乃至南朝那边,就没有这样简单了,博阳公主这次就算没有受到什么处罚,淮阳郡王章年也一定好不到哪去。
他们也许会怀恨在心,有所不满,但还远不到爆发的时候。
这艘船虽然已经开始打补丁了,危机四伏,也许哪天就会触礁沉没,但现在仍能勉强开下去。
陆惟一边处理卷宗,一边想着这些,一心二用,笔下却行云流水。
外面已是华灯初上。
往常这个时候,陆无事就会送饭过来,但今天却不见人影。
陆惟抬头之际,正好瞧见一道身影从外面进来,步若生莲,飘摇轻鸿。
佳人笑睇着他,眉眼弯弯。
可没等陆惟嘴角也跟着翘起,后面便紧接着多了个人。
他还未来得及完全展开的笑容马上消失。
刘复嚷嚷起来。
“哟哟哟,老陆,你这什么意思,看见我就一张死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