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蕾全无心情?和他打嘴仗,怎奈冷千山倒打一耙,贼喊捉贼,熟悉的语气令她梦回?十?年前,错的永远是她,真理永远都掌握在他那里,她不?得不?反驳道:“我小气?是你无聊吧。”“你急什么,”冷千山不?能说自己是为了色诱她,糊弄道,“这不?是逗你玩儿么。”他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丛蕾的痛点上,白?丽瑶没说错,逗她玩儿,又在逗她玩儿,她既不?是玩具,也不?是宠物,他凭什么把她的黯然?神伤当?做消遣。“冷千山,”丛蕾终于被激出?了火气,“这么多年了,你还来?这套,不?烦吗?”“不?烦,我干嘛要烦,”冷千山嘴硬,“难道你烦了?”他问归问,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儿,好?像丛蕾要是敢嫌他烦,他就会暴揍她一顿。丛蕾偏偏不?惧他的威胁,迎头而上:“对,我烦了。”打她一棍子再给她一颗糖,等着她摇尾乞怜,他们困在莫比乌斯环里,从此面走到彼面,无止境地过着同一个?循环,她彻底烦了。冷千山闻言,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之前丛蕾的室友分?明说过他是她的偶像,为什么一旦他试图靠近,她就开始讨厌他,究竟是哪里行差踏错,难道因为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丛蕾就忘了沙地里的奋不?顾身?冷千山很?想拷问一番丛蕾的良心,却怕他再说下去,她会加倍地厌烦自己。两人僵持在原地,无言以对,丛蕾有些喘不?过气:“我先出?去了,我们两个?在里面待久了不?太好?。”不?能让她走,冷千山不?由分?说拉住丛蕾,她的手腕细得只剩下骨头,仿佛一捏就碎了,各种情?绪在他的心里沸涌翻腾,自尊心撕来?扯去,最后全部被冷千山沉入海底,他低声说道:“对不?起。”这道歉来?得猝不?及防,丛蕾难以置信:“对不?起……?”“嗯。”“对不?起什么?”冷千山也不?知道他要对不?起什么,非要讲出?个?一二三的话?,应当?是丛蕾欺负他才对,可直觉告诉他,只有这么说,丛蕾才会消气。他的姿态已经低到极限,再也低不?下去,丛蕾令他无比窘迫,冷千山便又重复了一遍:“就是对不?起,行了吧。”一句“行了吧”,让他的道歉登时变了味,只因他“宽宏大量”,才会来?迁就她,丛蕾顿觉自己愚蠢,竟然?还在期待能获得他的尊重,她倦怠地说:“不?用对不?起,小事。”“既然?是小事,你还不?把我加回?来??”冷千山豁出?去了,厚起脸皮道。“你有事的话?我们可以在群里聊。”冷千山再三被她拒绝,耐心耗尽,既不?说话?,也不?放手,面上渐渐凝了一层寒霜,丛蕾一看便知不?妙——那是他动怒的前兆。冷千山脾气虽差,其实大都是光打雷不?下雨,轰响了就完事,但真惹毛了他,堪比山崩地裂,一般人控制不?住,一次次的血泪教训,丛蕾对他的隐怕是刻在成长里的思?想钢印,每当?冷千山要暴走时,她从不?正面硬刚,躲得越远越好?。丛蕾的手腕被他掐得生疼,她挣扎不?了,甚至荒谬地发现她的屁股在抽痛,就在冷千山爆发的前一秒,丛蕾急中生智,抢先开口道:“我加你的话?,裴奕会不?高兴。”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滚烫的岩浆霎时被巨大的寒冷所覆盖,冻得冷千山的四肢僵硬如铁,这句话?对他的杀伤力不?亚于核弹,冷千山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心痛,他的心脏被轰得稀烂,成了一片荒芜的废墟,即使裴奕远在异国他乡,即使他根本没许诺给丛蕾一个?未来?,他仍然?比不?过裴奕。冷千山尚未酝酿成型的怒意忽然?就泄了,他的手垂下来?,任由丛蕾逃之夭夭。“哥。”肖庄对冷千山挤眉弄眼,“怎么不?多待会儿?”出?来?得这么快,人无完人啊,啧啧,想不?到冷哥那方面还不?如自己厉害。冷千山置若罔闻,周身透出?一股冷峭之气,大概是没得到满足,肖庄猥琐地说:“晚上可以自由活动哦。”“滚蛋,不?要烦我。”冷千山道。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从斗志昂扬到意志消沉,只需要短短六个?字,裴奕是他的命中克星,不?必出?现就能将他打回?原形。冷千山回?到包帐里,外面鼓乐喧天,众人都在做游戏,牧民们七嘴八舌地喊着“其日麦其日麦”,不?知道在给谁加油,欢声笑语皆与他无关,他只是觉得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