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文德从皇宫里出来后,天色已渐晚,太阳无精打采的挂在天边。
他坐上马车,心念却一动,莫名想起今早来找他的那个小厮,说是秋榆已经安置好了。
他本没有去万红庄的想法,但是这念头既然已经起了,他便打算去看看,于是吩咐车夫道:“去万红庄。”
马车走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只是车夫不懂他今日是为秋榆而来的,故而又把马车停在了金银阁门口。
牧文德倒也没出声纠正,秋榆的身份存疑,倘若真是那个传闻中的孩子,他不能被人知道多有接触。
秋榆现在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按兵不动的棋子,也许可以出奇制胜,也许会满盘皆输。
这种形势下,他会把这个秘密捂的死死的。
牧文德下了马车,却没有进金银阁,而是迈步往后院走去了。
来往的小厮都也认识这位皇子,见他往后院去,只当他今天想要宠幸大花魁,招呼道:“三皇子!我们给您拿个今天的名录来啊!”
牧文德随意笑笑,和那小厮调笑起来:“今个我不宠幸那花魁,我找你们掌柜玩。”
那小厮也是和他相熟的,知道三皇子脾气好,大着胆子说了一句:“那掌柜可不如花魁好看呢!”
牧文德自然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倒也没恼,只是笑骂道:“看把你嘴贫的,快去!”
那小厮笑着跑走了,觉得三皇子真是风流倜傥,他们私下里都很喜欢这位出手阔绰脾气又好的皇子。
没多久郭掌柜就腆着个大肚子小步快跑的来了,面上笑得亲热:“哎呀三皇子殿下怎么来了!都怪我忘性大,本来想着给皇子您说一句,以后来玩都不用给钱了。”
牧文德不动声色的挑了下右眉,却淡淡回答道:“不必,我就是来看看那姑娘,钱还是照付。”
郭掌柜连忙急切的回答道:“我这就带您去!”
牧文德心下有些烦躁,面上却还是淡淡的:“郭掌柜不必这样兴师动众的惹人注目,我只是想问问那号牌是什么。”
那郭掌柜连拍几次马屁都没能拍上,脸上已经有点挂不住了,只是强笑着说道:“当然,那号牌是牡丹,姑娘住在牡丹院里。”
牧文德点点头,也不管身后站着的郭掌柜,转身大步流星的去了。
秋榆这边刚和牡丹回来,就见自己的庭院门开了。她心中一惊,轻手轻脚的凑过去,虚扶着门框,小心翼翼的向里探头看去。
小几旁的躺椅上,男人正闭着眼躺着,他冠好的发髻此时有些散了下来,挺括的官服也有点皱了,似乎已经睡了。
那双含情的桃花眼这样闭着,反倒显出他面容的冷峻来,那下颌线清晰锐利,眉峰挺拔,这样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却像个不苟言笑的人。
这躺椅对他来说似乎有些小了,只能委委屈屈的盛在里面,一双长腿不得不落在地上。
秋榆不知自己怎么回事,看着躺椅上的三皇子,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极了,竟有些手足无措,面上还开始发烫起来,竟有些不敢去看男人的身姿。
她只得归结于三皇子行为无礼,竟然擅自闯入女子闺房。
就在这时,躺椅上的三皇子却睁开了眼睛。
一道无比锐利的眼神霎时刺向了秋榆,秋榆一时竟被慑住,呼吸都停了下来。
那冰冷刺骨的眼神转瞬间便又化为悠悠春水,重新变得波光粼粼起来。
牧文德从躺椅上坐起来,笑着看着愣在门外的秋榆,温声问道:“怎么了?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秋榆这才如大梦初醒,她看着面前的三皇子,一时却不知说什么,憋了半天,才吐出来一句:“你怎么在我的房里?”
牧文德不甚在意的耸耸肩:“你刚搬过来,我怕你不适应,特地来看看你。倒是你,怎么自己都不在自己房里?”
秋榆被这样的关切所惊到,不敢细想,只是羞着脸答道:“我去找人学念书了。”
牧文德听了,眉却深深蹙了起来:“你一个绣娘,去找花魁干什么?不怕平白污了你的名声。”
秋榆刚刚还为他那句“特地看你”而晕晕乎乎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下来,她面上冷冷的,答道:“三皇子不必这样抬举我,说到底我也不过是青楼出来的女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