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冷冷喝了一声:“你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嫁的出去?实话告诉你吧,你都不是我们的亲孩子!当年看你长得俊包裹里有金子才抱回来的!这么多年养你好歹没亏了钱!”
秋榆怔怔的看着爹妈,满心满脑里都是那句“你都不是我们的亲孩子”,她感觉自己的眼角热热的,一滴泪从眼角落下去。
心里阴暗角落的一团气似乎就这么消解开来,化为原来如此四个大字。
过往的偏心和虐待,无论如何都不得喜欢的痛苦此时此刻变得理所应当——原来她不是亲生的孩子,而是捡来的。
而秋榆爹压根没注意女儿神色如何,他正急不可耐的要把秋榆送去燕青楼,自然也无心在乎女儿想些什么。
他扯着秋榆的胳膊,把她往门外拽着,赫然是一辆马车正候在门口。秋榆爹急不可耐的把秋榆往车上拉着,强硬的把她塞进了马车里:“我把她送进来了。”
秋榆被扯的晕头转向,一双细眉微蹙着,敛目看向自己被拽的疼的胳膊,早已因为营养不良而骨瘦如柴了。
“真是我见犹怜啊。”女人的声音在秋榆头上响起。
秋榆适才被塞上马车,没能注意到女人,现在突然听见这声音,一下子被吓了一跳:“你是谁?”
她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女人浓妆艳抹,脸上涂着厚厚一层粉,可也遮不住她有些衰老的皱纹。身上虽穿着绫罗绸缎,款式却有些不雅——那领口未免开得太大了些。
秋榆打量她的同时,女人也在打量着秋榆,心中微叹:“可惜了,这样貌倒是顶一顶二的,只是怎么养的这样小气,身子骨也小的可怜,真真是个农家的孩子。”
眼见秋榆还在看她,女人不悦的打了一下扇子,睨着秋榆:“叫我紫荆妈妈。你原来的名字叫秋榆,现在不能用了,就给你起名叫幼薇吧。”
秋榆闭着嘴没有应声,只是默默看着名叫紫荆的女人。
紫荆莫名觉得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眼里有不一样的东西,让她感觉有些难受,只是这感觉很轻微,让她忽略过去了:“你有什么特长?可会唱歌跳舞?琵琶长笛会不会?”
秋榆应声道:“回紫荆妈妈,我只会苏绣,是一把好手。”
紫荆不耐烦的挥挥手:“我当然知道你是苏绣好手,我是问你难道没有别的特长吗?”
秋榆抿了下嘴,回答道:“没有了。”
紫荆皱皱眉:“会不会吟诗作对?”
秋榆这下有些茫然起来:“什么是吟诗作对?”
紫荆这次彻底皱起了眉头:“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还生的这样瘦,也不会有官爷愿意点你。难不成我还做了个赔本买卖?”
秋榆不敢作声,她不愿意去青楼,但是她更害怕被送回家里。
青楼名声再怎样难听,也只是道听途说的;可是那家里的棍棒,却实打实的抽在她身上。
大概是看出来女孩的害怕,紫荆啧了啧嘴,却也没继续,只道:“你先跟我回去吧,看看再说。”
小小的马车里气氛凝固了,秋榆缩在角落里偷偷看着窗外。紫荆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扇子,甜腻得有些头晕的香气从她身上散出来,熏的秋榆有点头晕脑胀。
马车一路颠簸,总算赶在天黑前到了燕青楼。
燕青楼在江南首府所在地,自然不是秋榆能够见识的。高大的楼房内灯火通明,透出女人摇曳的身姿来。
朱红的大门格外醒目,门上挂着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散发出暧昧的光晕。飞檐翘角上挂着的风铃,随着风不时发出清脆声响。
青楼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脂粉香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雕花的门窗,精美的珠帘,在昏黄的灯光下摇曳生姿。大堂里,浓妆艳抹的女子们穿梭在宾客之间,或娇嗔或嬉笑。
楼上雅间,锦缎的帷幕低垂,案几上摆放着美酒佳肴。
秋榆看着眼前的极乐世界,一时间被震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奢华的场景,家中只有破败的土房和裂瓷的碗,这灯光一照,反倒显出她灰蒙破败的外衫和瘦小的身材,让她有些紧张起来。
她缩了缩,显得自己更瘦小了一圈。
紫荆打了一下扇子,旁边立马来了一个老嬷嬷:“阁主,有什么事吗?”
紫荆笑了一下,扇尖指着秋榆:“把这个小姑娘洗干净,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挂上牌子。今夜三皇子出来赈灾要来咱这燕青楼玩,不管怎样也得拿出点新鲜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