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眉,俯下身试着将药盅凑到他唇边:“来,喝药了。”
药碗贴上他的唇。
他喉间发出一声压抑闷哼,双唇紧抿,连一滴也未咽下。
陆瑶咬牙,将药盅放到一旁,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再将温热药汁一点点灌入。
他却拼命挣扎,药汁顺着嘴角溢出,呛得胸膛微微起伏,发出隐隐的痛哼。
手上动作顿了顿,她眼中闪过一抹不忍。
他剧烈挣扎,手腕因挣扎而勒破,布条透出斑斑血迹。
陆瑶俯身捧住他的脸,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兰珩舟……兰珩舟,你看着我!”
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声音急切而低哑。
兰珩舟终于微微睁开双眼,目光迷离地定格在她脸上。他的瞳孔微微颤抖,像是勉力聚焦在她身上。
一滴泪自眼角滚落,他唇微动,似痛苦到了极致呻吟出了一句:“阿瑶……”
陆瑶心猛地揪紧,将药碗搁下,俯身解开绑住他手腕的绳索。绳结一松,兰珩舟手如脱力般垂下,皮肉勒出深深血痕,红肿破裂,触目惊心。
失了束缚的他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尽,微张着口急促喘息,汗水从发间滑落,浸湿了鬓角。
陆瑶坐到他身旁,将他轻轻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拿起药盅继续哄道:“再忍忍,我喂你喝完,好不好?”
她一手稳着他,另一手将药盅送至唇边,一点一点喂下。
他顺从着,苦涩药汁缓缓滑过喉间。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可兰珩舟却也像是撑到了极致,周身都像在被凌迟,恳求道:“把我绑起来……我控制不住自己。”
她看着他手腕间深痕,血痂尚未完全愈合,实在不忍心再将他捆上。
陆瑶只将他紧紧抱住,柔声安抚:“药效很快就会起,再熬一熬,撑住,再熬一熬。”
这药分明是虎狼之剂,久用必伤根本,十年都未必撑得过去。
那军医说过,要戒掉此毒,需忍受整整一年钻心蚀骨的痛楚,方可解脱。
她往日看得出兰珩舟有意断药,就没有多言提醒。
可眼下,这并不是时机。
他伤势太重,若强行断药,绝撑不过去。
她只能先稳住他的命,再谋解毒之策。
兰珩舟却更害怕,连声音都染上了颤意:“陆瑶……捆住我,别心软,我求你。”
他喉间压抑着低喘,眼尾微微泛红,平日那双凌厉的凤眼,此刻湿漉漉地望着她,似浸了水的琉璃,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恐惧。
毒发之痛他尚能咬牙忍受,可药效致幻之时,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会做出什么。
“你把我绑了就走,离我远一点。”
可他话虽这么说着,那双眸子直勾勾得地盯着陆瑶,夹着脆弱,就像受挫小兽般无助地望着她。
更像是在乞求着她,别离开,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