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又不是所有人都能拔出九柄神剑,亦不是所有
人都能去切这块巨冰。”
这话倒是很对(),九歌剑匣作为剑阁老祖传下来的神兵利器7[((),本身也是有几分挑剔在的,掌门更迭数次,能用者却也寥寥无几。
祁钰倒是能拔出神剑,但她的佩剑碎山和姬浮光的切玉乃是一对双生,故而满脑子只有师姐的祁掌门便索性将剑匣扔给了徒弟。
这么一算,千年以来,沈放舟还真是第一个带着九歌神剑来刀池的。
沈放舟想了想干脆开玩笑:“难道是剑阁老祖给魔帝留的剑气?到今天才激发成功。”
不过无论原因是什么也都无所谓了,看着眼前“虎视眈眈”的楼重,沈放舟从思绪中回神,她小心翼翼退后一步,干笑:“那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薄灯微明,帐影摇曳。窗外月上中天,正是渐起微风。
灯影被吹出几分跃动,待沈放舟最后一句话落下,楼重却在原地怔然许久,几乎是在烛泪流坠的最后一刻,才叹了一口气,声音很低:
“先前是我看轻沈剑主了——其实我今日语气的确有些冲罢了,输了便是输了。”
尾音却依旧不甘。
沈放舟却也怔住,只觉楼重的语气有些奇怪,她摸摸剑鞘:“只是一个口头的约定而已,楼师姐何必这样在意呢?”
不止是口头约定。
楼重望了望面色如常的沈放舟,低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其实她很早就听过沈放舟的名号。
第一次剑阁大比时,练气圆满的沈放舟一战成名,同样是二十六场同样是初入此门,她却没有什么拼死三剑什么堂前训话,只是抖一抖袖袍,干净利落地当个真正的首徒。
天赋、天赋,楼重只觉这两个字像一座快要压死她的大山,她一次次地听见剑阁首徒的突破之讯,一次次地在夜里辗转反侧,数自己同她还有几个小境界,还在她前便稍一松口气,反应过来后却又骤然惊觉。
不能停下!司红泪哪怕修为不高也仍是化神圆满,她若因优于同辈而心满意足,又几时能堂堂正正地站到司红泪身前?
去年霜夜她闻说沈放舟因纵酒而缺席大比,心头闪过得竟是微妙的痛心:
恨铁不成钢。
天赐剑骨九歌剑匣,我在这里为追赶你未曾停过磨刀,你却因为一坛酒跑去逍遥?!
她像一只警觉的豹子,时刻放不下当年对司红泪的恨意,时刻又死死看顾着同辈的进程,她已经做好了和任何一个人交锋的准备,她一定要打赢每一场争斗,于是楼重咬着牙登上擂台,可拔刀四顾,却惊觉对手处空无一人。
也许是魂不守舍得太明显,燕归南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徒儿,声音格外轻柔。
她说楼重,你会把自己逼死的。
“可是师尊,我没有天赐的剑骨也没有绝艳的悟性,更没有叫人惊叹的奇遇和起死回生的丹药,我没有退路。”
燕归南不言,只是把苍梧
()塞到她的手里,握住她的拳头,两只刀茧几乎都一模一样的手交叠在刀柄上,刀门的宗主低声:“这就是你的退路。”()
当初是什么撑着你从外门闯入内堂,是什么带着你打赢大比的二十六场,便是什么能作你的退路。大道三千,三界又浩大,不要在意名号与虚荣,不要给自己幻想未来的敌人。别人的道有别人的道要走,你的道只有你自己,从一个磨刀客到刀门首座,你又何尝不是同辈眼里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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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重抬眼:“可那又如何呢师尊?这世上总有比我更强大的修士元婴、化神、甚至道宗的掌门司”
燕归南一下就不说话了,好半晌,成名三界的刀客只叹口气说徒儿你怎么不照套路来啊?
楼重啊了一声。
叱咤风云的刀门宗主呆在原地挠挠头,说小重你读过话本么,依照一般的套路,这种时候徒弟不都是两眼泪汪汪地俯下身去说师尊我悟了吗?我不是沈放舟她师尊祁钰,天潢贵胄读过很多书的啊,能说出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要不你配合一下我呢?
楼重在原地听得几乎都茫然,她只觉脑袋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又啊了一声。
于是燕归南努力思考了一会儿,很郑重其事地拍拍楼重肩膀,说等等不必了,我知道了。
楼重再啊一声,看着师尊攥着她的手晃悠两下,露出个歉意的笑来:“第一次收徒真是抱歉,我差点忘了什么叫师尊了——更强的修士,三界之内谁还能强过我?区区司红泪算什么,为师还是能保护好你的啊,你的退路不止有刀,也有我的。”
于是楼重不说话了,她想起很久前穿着草鞋莽在风雪里时,也有人这样趴在她的肩上说过这几个字。
但好歹眼前做出承诺的人是一十三州最强的刀客,这一次总归不会被抛弃了吧?
于是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嗯,听她师尊长呼一口气说好好好没事儿我就放心了,别想那么多徒弟,以后你的退路会很多的,边映雪、沈放舟不要那么关注剑阁的小家伙,等你看到了她,说不定竟觉意气相合、当场论道饮酒纵歌,恨不得同年同月同日死呢,将来的事谁说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