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全家一起出动的活动,在邱大山的记忆里,都是几不可寻,更遑论两个小的。因着他们主要为了照相,一家人难得都翻出了最体面的衣服,没有补丁、或补丁比较少的。李青梅解开了挽起来的大粗辫子,拆开从头通到尾,又重新辫回大辫子,也没有抓成髻,就那么甩在屁股后头。还翻出了她一直舍不得穿的那条的确良的裤子,一心想把家里最敞亮的那面留影。“他娘,这鞋我就不穿了吧?”邱大山已经有一双了,这双攒着老三的脚再长长,就也能穿了。“给你穿你就穿,老三今儿去了咱给买双正合适的。”李青梅手底下生风,想着正好出趟门呢,就把这些干茄子皮,辣子皮都给青菊寄过去。她的老二如今调到妹夫那边了,也盼着平日里他们能帮着照看一二。寻思了下,又装了一口袋干枣和锁阳,都是春里那会儿晾的,她过日子细发,这些都是越攒越多,也一起按进包裹里。“你也别干站着了,你去五叔那儿借用个骡车,给五叔带点干粮,再拿一毛钱交到队上,咱使起来也不落大队里的埋怨,安心。”邱建设接过钱,便赶忙去办了,“干粮拿两个就成了,让五叔泡馍吃,回头我新做了软和的再给他单另送去。”他们常借骡车呢,大多数时候,邱五爷根本就没往队里报的,用了也就用了,这些都是人家给行的方便,得记好!他们出门五口人,邱五爷给套的是交粮用的大架子车,一前一后套两只骡子。邱建设和邱大山一左一右坐在架子车把上,李青梅和剩下的俩孩子坐在后面的板车上。架子车的后挡板拆下来放在车上,邱大山倒坐着,两条腿就那么吊着,整个人懒洋洋的朝后靠在邱母身上,手里翻着邱玉玲这次给带回来的书,其他的一概顾不上管。只有邱玉玲是真闲人,索性把草帽扣在脸上,闭着眼装睡,实际上意识已经沉到农场里。才大批量贩卖了一次牲畜,剩下的都是半大不小的,庄稼也还得一个月见收成,只有蜂蜜上回没动,现在屯了不老少。感觉这个买卖能做,邱玉玲预备扩大蜂群养殖规模,她卖了蜂蜜,和通过移植培育的有药用价值的野菜野花,拼凑了下,一次性把规模扩展到箱蜜蜂。农场里可太适合养蜜蜂了,不怕它们蜇人,又有四季不败的花儿,重点是卖价还高,她刚那1000斤蜂蜜,系统是按一斤两块的价格回收的。她那一百箱蜜蜂,平均一个月就能收一千斤蜜,还是比较值当的。手里头不缺钱了后,她就爱看系统商城那些昂贵的、功能性产品,这一看,钱就又缺上了。关于那个奇异水塘子,她还处于摸索阶段,至少目前没有太明显的创收,不过倒是有了不少衍生物,像青蛙、蛇鼠这些自己就有了。那天她去看水田,冷不丁的踩到了一条小蛇,魂儿都吓惊掉了,那一刻差点没把她送走。“玉玲,醒醒,到了。”李青梅摇了摇睡的一脸哈喇子的闺女,一脸嫌弃,抬手想用袖子给擦擦,一寻思出门才换的新汗褂子,一会儿还照相呢,又放下去。左瞅右瞅,没瞅着合适的,心一动,拽过骡子尾巴就给揩上了。“娘,你干啥!”邱玉玲战术性后仰,她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真眯着了,眼一睁她娘就攥着骡子尾巴想往她上使坏。都多大的人了,还搞恶作剧,可见是出来逛心情好了。骡子被拽了尾巴,受惊了,“昂呜、昂呜”的扯着嗓子抗议,再加上邱玉玲躲的老远,李青梅也就撒开了手,“把你脸上的涎(这里邱母的方言读han)水擦一哈。”这丫头还成天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自己睡觉永远都四仰八叉,涎水直流的,也不见她嫌弃嫌弃自个儿。合着你拿沾着屎尿的骡子尾巴,给自己擦涎水呢?亏邱玉玲脑补了一出童心未泯的母爱,简直啥也不是!她气呼呼的走在最边上,和邱母你追我赶,严重拒绝迟来的母爱。“你再别胡跑咧。”差点把照相馆给走过了,李青梅都被她那劲劲儿的脑回路带跑偏了。路上本来想给她整理下那呲成鸡窝的头发,谁知她跟个大号蛔虫似的,扭来扭去的,愣是让她把正事给追忘了。“大哥,你说娘是不是有点怕小妹啊?”邱大树看的直乐。“她撵你屁股后头又哼唧、又唠叨的时候你不怕?”邱大山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这个蠢弟弟。他都不稀得说他,还不是他刚出的馊主意,见邱母左右找不着合适的物件儿,可把他机灵的,更让他无语的是他娘不知道咋想的,还真拽着尾巴“行凶”。等着吧,不割地赔款,玉玲哪儿那么容易配合好好照相!“骡车拴好了,咋都在门口等我呢?”邱建设把骡车拴到了马路对面的粮油铺子旁边木桩上,老远就看见他们几个齐整的都等在门口。“哼,等你的小祖宗呢,什么等你呢。”李青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全赖这老男人,一把岁数得了个老闺女,这两年越发惯的没边儿了。“走,我玲玲娃把辫辫扎好,咱快快照完,一会儿去了供销社,我娃要啥爹都让你娘给买。”邱建设摸了下闺女毛茸茸的小脑袋,怎么看怎么好。“我娘还没答应呢。”邱玉玲觉得,她明明有钱,可想花个钱还得十八般武艺傍身才能够。“嘿嘿,你娘不反对就是答应了。”他就说他闺女乖很,这不,她娘不点头,娃就不敢多想,媳妇还一天天说他闺女人精,小傻瓜一个还差不多。邱父邱母坐着,俩儿子立后头站着,小女儿坐在两个大人各一条腿上,白光一闪,就把1962盛夏里的老邱家,六分之五家定格了。:()我在六零年代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