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件事一开始给她们的感觉就是荒谬,但富贵人家想做什么都不奇怪,不过是结桩阴亲罢了,碍的也是将来娶进门的妻子的眼,她们无须考虑那么多。
可听到这里,才觉出他的诚意来。
根本不是什么一时兴起,周伯崇是认真的。听听他说的话,风光大办,堂堂正正——
五夫人怔愣的看着他,脸颊不觉潮红,她吸了口气,几乎想就这样应下,好不容易克制住,转而看向身边的丈夫,“老爷…”
柳五爷知道她的意思。
当初莺时同魏家子结亲,并不算顺利,一开始他委婉提起时,直接被魏家含混过去,只是他到底不舍女儿,不想让她做孤魂野鬼,被人欺负,又求了老爷子去说,魏家才总算应下。
可到底是阴亲,这桩婚事办的极其低调,从始至终可以说只有两家人知道,更不要说风光大办,堂堂正正。
他和妻子都想的明白,都知道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起码女儿死后若有灵,也算有个归处,不至于被别的鬼欺负了去。可两人心里就是不痛快,难受,也憋屈。
女儿长大成人十五年中,两人想象过无数次她成婚的场景,锣鼓喧天,大红的嫁衣,风风光光十里红妆的嫁人,可结果呢,只是一口棺材,强无声息的葬入魏家祖坟。
而现在,眼前的镇南侯,手握水军,权势滔天的贵人,竟然说要风风光光的迎娶她们家莺时,要堂堂正正的葬入他的坟冢,还要百年之后合葬。
别说是五夫人,就算是柳五爷,也动心了。
云乡子含笑看着,适时开口,说出周伯崇的姻缘来。
“竟然如此?!”老爷子惊道。
若说刚才周伯崇的话打动了柳五夫妇,老爷子还不甚在意,等听完云乡子的话,老爷子也惊讶了。
不必儿子夫妻,他是知道云乡子的名声的,这样的高人,想必不会说谎。他又惊又喜,讶然且好奇,没想到自家孙女竟然和镇南侯有这样的缘分。奇哉怪也,却也很是奇妙。
云乡子含笑,徐徐道来,他道法精通,口中将莺时的命理讲的清楚,顺带还说了若能和周伯崇结亲,会带来什么好处——
惠及家人,荫及后人,等等等等。
当然,话不能说的太直接,但这点隐晦,人老成精的老爷子,自然是能听懂的。不免若有所思。
“这桩婚事若能成,不论是对贵府的莺时姑娘,还是对侯爷来说,都是一桩极好的亲事。”看在周伯崇那颗灵珠的份上,云乡子可谓十二分的卖力,摆好了世外高人高深莫测的架子,话中却是不动声色的诱劝,直将老爷子说的心动连连。
“没想到我家莺时与侯爷竟有这样的缘分。”老爷子惊叹。
柳五夫妻对云乡子不太了解,但看见老爷子的神情,也隐约察觉到什么,互相对视一眼。
“爹,您看?”柳五适时开口。
老爷子自然是动心的,但婚姻嫁娶,姿态还是要摆好的,看了眼自家儿子,笑对周伯崇,道,“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自然是想小辈能幸福美满的。”
周伯崇适时的添了几分认真,展现足了诚意。
“只是魏家那边…”老爷子言犹未尽。
“我这就让人去魏家那边说和。”周伯崇知机道。
老爷子顿时笑开,道,“好好好,那就静候侯爷佳音。”
柳五两口子悄然松了口气。
莺时一直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其实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忐忑的,但随着时间推移,眼见着一切进展顺利,不由的就安静下来,看了会儿父母祖父,之后就怔怔的看着周伯崇。
听闻祖父几乎等同于应允的话,她惊喜的看向周伯崇,就对上了一双含着轻松笑意的眼。
原来侯爷刚刚也是有些紧张的呀。
莺时不由得想,心里的喜悦不停翻滚,咕噜噜的冒起了泡泡。
她抿着嘴角轻笑,不由热了脸颊,眸中含羞,潋滟晃动片刻,想要躲开,却又不舍,就那样回看周伯崇。
周伯崇历经腥风血雨,从死亡边缘露过无数次,都能从容面对,从未有过失态紧张之时,可现在,对上莺时的波光潋滟的眼,却有些失神的恍惚,乱了心跳——
真是要命。
他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