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过得格外快,转眼到了十二月底。
白天,朱女士在厨房忙活着和面,朱伊伊在客厅打扫,她家还是老式日历,过一天撕一张,已经撕到了最后一张。
默默算算,明年生日一过,她就是27。
大概每个女孩儿上学时都幻想过自己30岁的样子,朱伊伊也是,她大学学的网络与新媒体,幻想自己将来是一位成功媒体人,各大报社炙手可热的记者。
时光匆匆,她还是平凡如初。
“朱伊伊,耳朵聋了?进来包饺子!”朱女士放下擀面杖,哼哧哼哧地剁肉馅。
“来了来了。”朱伊伊系上棕色围裙,进了厨房。
“想什么呢你,喊你几声都不答应。”朱女士瞥她肚子一眼,“怀个孕耳朵还退化了?”
自打朱伊伊坦言她不想结婚,朱女士态度时好时坏,朱伊伊也不想在跨年这一天闹得两人不愉快,主动转移话题:“妈,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朱女士斜她一眼:“什么?”
朱伊伊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包装精致,“出差的时候就买了,特意等到今天才拿出来,算是孝敬母亲大人的跨年礼物啦。”
“你这孩子,有点钱就乱花!”朱女士嘴上责怪,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洗了洗手跑过去看,一打开,见是条质感顺滑的丝巾,唇角笑意更深,“好看,真好看!这得多少钱啊闺女?”
“不贵,你喜欢就好。”
朱伊伊帮朱女士戴好,拿来一个小镜子,朱女士照着镜子看,笑得合不拢嘴:“这丝巾好,改天我穿出去,让她们羡慕羡慕我。”
她妈就是这么个性子,喜欢嘚瑟,朱伊伊都习惯了,抿着嘴笑。
笑着笑着又想到另一件事情。
嘴角的弧度僵硬,最后落平。
“妈,我前两天出差……”
朱伊伊到嘴边的话有些迟疑。
林海福这个人是朱女士的引爆点,哪怕提半个字都会吵翻天的程度。
朱伊伊记得她最后一次提这个名字,是在高中毕业。
那天,她拿到录取通知书,推开门,朱女士正在厨房炖鸡,哼着小歌,还问她饿不饿,要不要想吃一碗。
朱伊伊沉默地坐在沙发里。
回来的路上,她遇到那些以前霸凌过她的同学,又拿“有娘生没爹养的野种”类似的话来嘲笑她。
十八年的欺压,朱伊伊忽然就忍受不住了。
她看着背对着她的朱女士,轻轻问一句:“妈,我爸呢?”
朱女士歌停了,拿碗的动作一僵,惬意转到暴怒的情绪甚至只用了几秒,装着热汤的碗被重重摔在地板。
瓷片四分五裂,与滚烫的汤汁一同溅在朱伊伊的身上,白皙皮肤滑出长长的一条血痕。
朱女士披散着头发,脸色隐在黑暗中,声音低哑:“你爸死了。”
她像个机器般一遍遍重复,不知道是催眠自己还是催眠别人:“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朱伊伊倔强地红着眼:“他没死,我知道他叫林——”